雨,越下越大了。
姜生本不是一個嗜殺的靈魂。
然而此時此刻,在憤怒與自責中。
在無地自容的不安下。
在兇靈那滿懷恨意的低語聲裡。
體內封印著萬千怨念的姜生,終於再遏制不住心中的殺意。
應當是察覺出了,眼前那怪物的滔天戾氣。
老住持向後退了半步,並衝著自己的三名弟子喝令道。
“固守祭女,我來啟動佛首!”
聽聞師父的振振喝聲,中年僧人們也知曉,事到如今誰都無路可退。
故而紛紛咬牙,借身體攔在了佛堂的中央,同時唸誦經文,準備施展佛法。
可還沒等他們完成咒術。
某個黑影,便已然欺身近前。
用手輕搭著一隻礙事的天靈蓋,並凌空接了記膝撞,乃將一顆大好的頭顱撞了個七零八落。
紅的白的噴灑一地,沾著貓妖那邪氣的獸臉更顯妖異。
其實,姜生原本還未想一上來就下死手。
可惜憑它眼下的精神狀況,顯然是沒法收住什麼力道的。
於是,剎那裡鋪落的畫面難免有些殘暴。
張開利爪的貓頭獸人,一時間,也更加貼近了老住持對它的稱呼。
妖孽。
說來的確,姜生現在,早就已經不是什麼單一的物種可以定義的生物了。
因此,無論說它是妖物也好,或者罵它是孽障也罷,它都可以理解。
但它終究是想不明白。
怎麼也想不明白。
“喂,你們在害怕什麼呢?”
黑貓側過頭,看向了身邊的,某個還在顫抖著後退的僧人。
“他可是一瞬間就死了,和被拔掉舌頭的痛苦比起來,和那個女孩未來要經歷的厄運比起來,根本什麼都算不上吧?”
所以,做出了這些事的你們,居然也會害怕嗎?
如是想著,黑貓冷漠地伸手,鉗住了面前這名僧人的脖頸。
看著對方苦苦掙扎,五官扭曲的樣子。
它的心底,竟沒由來地萌生了幾分快意。
原來,像你們這樣殘忍的人,說到底,其實也是會害怕的啊。
“萬法皆在,誅邪退散!”
下一秒,隨著姜生分心的片刻。
堂上的最後一名僧眾,已然回過了神來。
並且備齊了術法,對著黑貓的腦後猛地打出。
然而孱弱的靈光,甚至都沒能破開雲鬼的血肉。
卻徹底激起了貓妖的兇性。
於是,姜生的嘴角緩緩咧開,手中亦不再把玩獵物。
反而將人直接砸入了地板間,並拖拽著剩下的爛肉,衝向了愣住的寺僧。
“吼!”
連同著一聲不再似貓的低吼。
僧眾被撞上了半空,數不清的人影躥動在梁下,地上,和其人的左右。
接連不斷的撕扯聲,擊打聲,和慘叫聲,讓站在佛像手底的老住持,也不禁冷汗直流。
他知道,他正在目睹一場虐殺,但他卻完全看不見兇手。對方的動作,快得讓視線都反應不過來。而這,似乎也正是貓科動物的天性。
它們喜歡虐殺,虐殺已經捕獲的獵物。
“唰!唰!唰!唰!”
感受著雙爪,一次又一次地劃破面前的肉體。
感受著四濺的鮮血,溫熱黏膩。
感受著生命,從旁人的軀幹中一點一點地流逝。
姜生的臉上帶著笑意,怨靈的憎恨毫無疑問是在侵蝕它的。
但它此刻,卻並不厭惡這種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