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衫嘆口氣:“這倆頭腦不算太夠,只是死忠太華,屬於不知道內情那種……”
江凡看看他:“今天你的表現堪稱殺伐果斷,怎麼,這會兒又軟了?”
顧青衫神色有些黯淡:“我殺丙寅,是不得已,除此之外,真的不想多殺太華弟子,那畢竟……也是我的師門,平日裡都情同手足……”
江凡明白他的心思,沉默一陣,卻道:“證實一下吧,若不成……”
他緩緩道:“我也不能辜負了睚眥必報之名。”
顧青衫點點頭:“好。但是睚眥必報,是陸睚。”
江凡不知道他為什麼扯到陸睚身上,卻也說了句:“找到他,此人……我感覺很危險。”
顧青衫噓口氣:“已經在安排了,但不好找啊。你平素也小心些吧,這種絕世強者,但凡突襲刺殺,世上沒幾個人躲得過。可不殺了你和女帝,他心障難除。”
“除不了,豈非更好。”
顧青衫搖頭:“那樣……他會真的成魔……”
“什麼意思?”
顧青衫低頭沉思一陣:“派人傳書吧,魔家兄妹,大概有線索。”
江凡精神一振,當即命人飛鷹傳書,儘可能生擒魔家兄妹。
丙寅之死,於江湖乃至廟堂都將掀起滔天巨浪。
但他的死在顧青衫眼裡和另一個人根本沒法比。
乙亥。
看著山丘上的墓碑,顧青衫神色有些黯淡。
“乙亥長老,生於太華,長於太華,一生從沒離開過……”
顧青衫輕輕訴說,江凡就靜靜的聽。
“但乙亥長老的風骨人品,卻是整個太華上下,乃至整個江湖都景仰的。妹夫,你也聽說過吧?”
江凡點點頭:“心儀久矣,奈何一直緣吝一晤。”
顧青衫輕輕噓口氣:“當初,我也曾勸老人家,他性格太明顯了,不適合留下。長老卻說,他老了,這輩子沒希望看到天人覆滅,看到人間自由,但總要為之盡一番心力,唯希望後世子孫,能盡享太平安樂。所以……他堅持要留下,說生於太華,長於太華,最熟悉這裡,也最想在這裡戰鬥,死後也希望埋骨這裡。可想不到,他老人家第一次離山,卻是在故去之後。”
江凡拍拍他的肩頭:“權且如此吧,待我們重歸太華,送長老回家。”
顧青衫輕笑著點頭。
“他老人家,還有六十名太華義士。”
江凡嘆口氣:“唯獨可惜,沒死於聖戰,卻死於內鬥。”
顧青衫淡淡道:“內鬥,也是戰鬥,我想,他們沒有遺憾。”
他扭頭看著江凡:“長老生前最喜歡喝你釀的燒刀子,配著你制的茶,說這酒夠烈,能點燃血,說這茶夠清,能洗淨心。他其實也很想見你一面,說想看看釀出這種酒、製出這種茶的人,怎麼會是個內心陰暗的妖孽。”
江凡心緒一陣起伏,這個老人自己景仰很久了,可惜直到他死,也沒得著機會拜訪一番,卻想不到,這老人竟是如此瞭解自己。
“你知道嗎,我剛入太華的時候,就跟著這位老人,因為聖尊說,要做事,先學做人,所以,我跟了他三年,沒有學到一招半式,卻明白了做人該有的品性。身正,心清,一生無垢,我想就是老人家的真實寫照。但他卻交代我,說濁世混亂,人心難測,做人,應當外圓內方更好些。你看,現在是不是很符合我這副德性?”
江凡輕笑了下,上前一步深深鞠了一躬,解下腰間的酒葫蘆,輕輕撒一圈,交給顧青衫:“這是你的老師,陪他老人家喝兩杯吧。”
說著,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轉身下山。
顧青衫看了看手中的葫蘆,釋然一笑,盤膝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