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忽然發火,令劉尚寢猝不及防,趕緊跪在地上,囁嚅道:
“奴婢是看她怠慢貴妃娘娘,才沒忍住出手教訓。”
說話間,朱祁鎮已快步到了綠竹身前,溫柔扶起了她。
綠竹垂下眼簾,怯聲道:“貴妃娘娘誤會是奴婢犯了事,詢問何故,奴婢一時之間沒想好怎麼回答她,誰知就捱了劉尚寢這一腳。”
“誤會?”
周貴妃和劉尚寢同時一愣。
這時殿內的蔣安走出,向朱祁鎮稟道:
“萬歲,人已經弄醒了,女的是尚寢局的吳司輿,男的是曹公公養子、錦衣衛指揮僉事曹欽,現都綁起來了,在裡邊跪著呢。”
“吳司輿?這是怎麼回事?”
周貴妃那難以置信的表情和尚雪瑩如出一轍。
綠竹道:“昨夜本來是青蘿陪著奴婢一起守東偏殿,中間她被瑩貴人叫走,回來時外面的垂花門卻關上了。奴婢聽見拍門聲,就出去給她開門,等我們兩個再回到東偏殿,吳司輿已經睡倒在這裡了。想來是她吃多了酒有些醉,誤把東偏殿認作了她的西偏殿,奴婢二人見狀,便把東偏殿留給了她,去守西偏殿。今早醒來,想去請示她下一步指令,不想才推開殿門,就看見她和——”
講到這裡,她紅著臉頓住,偏過頭去。
那害羞的神色宛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欲語還休,撩得人心絃一顫一顫,欲一親芳澤,又恐唐突了那抹清新雅緻。
朱祁鎮正心猿意馬之時,周貴妃氣哼哼道:
“一面之詞,不足為據。萬歲,咱們還是去裡面審審吧。”
“一面之詞?”朱祁鎮冷冷瞥過來,“貴妃治理後宮,就是任由手下打罵宮女,處事專橫武斷?”
周貴妃絲毫不怵,柳眉一豎,硬碰硬道:
“萬歲,妾好歹是陪你同過甘共過苦,一起在南宮捱了那麼些年的,你現在瞧上了新人,就要拿妾這個舊人做筏子嗎?”
“你——”
朱祁鎮眸中騰地燃起怒火,然而只是一瞬,又立馬熄滅無蹤。
自打土木堡一役,他便知自己名聲掃地,復辟之後,最在意的,就是如何重建名聲,以期能在史書上體面的留下幾筆,獲得後人誇讚。
他顧忌與功臣反目,自然也不願擔上喜新厭舊的惡名。
因此,生生忍下了那股怒火,用平靜的語氣道:
“同是舊人,皇后的胸懷就不似你這般狹隘,處事更不似你這般驕躁。哪怕容顏不再身軀已殘,成了這後宮裡最黯淡無光的那朵花,朕不管有多少新人,也從捨不得委屈她半分。”
周貴妃平生最嫉恨的就是錢皇后,他這席話可謂是專往她心窩子上扎,偏偏理虧詞窮,反駁不得,真是委屈又憤懣。
見她吃癟,朱祁鎮的那口氣總算順了些,向蔣安淡淡道:
“把他們帶出來審吧。”
“是。”
兩名內侍押著吳司輿和曹欽跪在階下,另有內侍搬了椅子過來,朱祁鎮坐於當中,周貴妃坐在一側,尚雪瑩、劉尚寢、綠竹、青蘿、黎莎、尹美淑等人則立於兩邊。
“堂堂的關帝廟,這等神聖之地,竟行此□□之事。”朱祁鎮望著對面殿宇的匾額長長一嘆:“難不成你們是看朕素日裡寬厚待人,就愈發不把宮規放在眼裡了?”
“不!不!”吳司輿連忙搖頭,掙扎喊道:“便是給奴婢一百個膽,奴婢也不敢如此目無法紀呀,萬歲、娘娘明鑑,實乃有人陷害!”
“不錯。”劉尚寢立馬接話,“吳司輿明知今早三位娘娘要祈福,又哪敢在這節骨眼上亂來?”
青蘿、綠竹對視一眼,面上均浮現出冷笑。
“嗯,有道理。”周貴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