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婕妤今日的舞衣,是誰給挑的?”
司樂女官回話:“回萬歲,尚服局本來備有舞衣,但沐婕妤不喜,執意要選這件舊衣。”
朱祁鈺的眸子染上一抹冷色,卻仍不表態,只靜觀其變。
那邊柳暮煙哼笑一聲,嘲諷道:“月在雲之上,燕在木之下,婕妤處處壓貴妃一頭,這舞衣當真是用心吶。”
“無妨,無妨。”唐貴妃失落又委屈的擺手,“婕妤年輕貌美,又得萬歲歡心,我這個舊人實不能比,這裙上圖案倒也不錯。”
“娘娘您也忒好性兒。”柳暮煙一臉憤慨,“一看她有個不適,就巴巴地給安排醫官,對她掏心掏肺的好,現今被騎到頭上了,還替她說話。”
“你呀,也是新人,不懂這其中的道理。”
唐貴妃拿帕拭了下眼淚,做出極其誠懇的姿態:
“咱們都是萬歲的女人,一切都要以萬歲為先。打從我伺候萬歲的第一天,就告訴自己,只要萬歲喜歡,便是讓我退位讓賢,我也願意。畢竟這種事,本朝又不是沒有先例。”
此言一出,朱祁鈺臉色陡然一變。
唐貴妃口中的先例,指的是朱祁鈺的父親明宣宗朱瞻基寵愛孫貴妃,冷落皇后胡善祥,以無子多病為由,逼得胡皇后上表辭去皇后之位。待胡皇后一退,便立孫貴妃為後,也就是如今的孫太后。
要知道當年朱祁鈺能承繼帝位,少不了孫太后的點頭,可經過易儲風波之後,兩人關係降至冰點,表面上風平浪靜,暗地裡卻波濤洶湧,互不順眼。
孫太后的存在,就像一把利劍懸在頭頂,時刻提醒著他:自己得位不正,還有另一個人在旁虎視眈眈,不知何時便會奪回皇位。
唐貴妃常常陪伴在朱祁鈺左右,深知他的脾性,倘若只是一件僭越的舞衣,朱祁鈺事不關己,至多是教訓月人幾句,唯有狠狠戳中他的痛點,才能挑起他的怒火。也只有這樣,不論月人如何示弱求饒,在怒火中燒的朱祁鈺那裡,都只能化作徒勞。
此刻她把自己放在胡皇后的位置上,拿月人類比當年的孫貴妃,便是為了精準的踩到他最厭惡的地方,並將這份厭惡,成功的轉移到月人身上。
果然,朱祁鈺收起了那副看戲的姿態,沉下的一張臉宛如暴雨來臨前的天空,烏雲密佈,不知哪一刻便會爆發響雷,令人在等待中惴惴不安。
“好,好得很吶。”
他暗暗咬著牙,緊攥著拳頭,攥得手背青筋突起,嘴上看似替貴妃說話,心中所裝卻全是孫太后。
“朕讓你好好養在後宮,吃穿用度、出行排場,從不短你的,人前敬重有加,給足了面子,還許你親人留京存個念想,你倒好,不僅不心懷感恩,還得寸進尺,愈發不將人放在眼裡,我看,你是想讓朕退了這個位吧!”
啪!
他拍案而起,案上的白玉鳳耳杯也跟著晃了一晃,溢位酒水來。
在場眾人大駭,立馬齊齊跪下,伏地而拜
:“萬歲息怒——”
朱祁鈺冷冷瞪向月人,目光猶如一把把冰刀射去,恨不得將她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