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半夜起床站在窗邊,誰睡得著?」
「我明明沒弄出什麼聲響,我看你是夜裡被我抱習慣了,我一走你才會醒。」方無竹重新摟上他,輕輕揉了揉蕭陽月的耳垂,低聲笑道,「罷了,做夫君的怎麼能讓夫人睡空床,讓你夜裡冷著了就是我的不是了。」
蕭陽月打掉方無竹揉捏自己耳朵的手,耳尖卻悄然染上了幾縷緋色。
方無竹笑而不語,轉而握住蕭陽月的手,在心中想道,他必會護著他的。
第二日清晨,兩人晨起騎馬往懷璧山的方向去,一直到臨近正午時分,二人才在一株火紅的鳳凰木下停下。火樹上開滿紅花,離地大約五丈高,在鬱鬱蔥蔥的樹林中尤為惹眼,宛如一片灑在碧玉上的鮮血。
鳳凰木下立著一塊細長的無字石碑,石碑上已有經年累月被雨雪沖刷出來的斑駁痕跡,底下也鋪滿落葉。
方無竹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拂去石碑上的灰塵,他抬頭望著頭頂這棵鳳凰木,亦不知滿樹火紅,是否是因為被他過往的友人的鮮血染至。
「我曾經的摯友葉唯禎葬在此處。」方無竹的聲音透著渺遠的緬懷與思念,「當初離開時隨手在這裡撒了一把火樹種子,沒想到已經長得如此茂盛了。」
蕭陽月站在方無竹身側,抬頭看著眼前的紅蔭,問:「他死於霍喬之手?」
方無竹沉默片刻,緩緩道:「不,是我殺了他。」
蕭陽月微微一怔。
「十年前武林秘籍《天地綱》再現,彼時的我與唯禎同一群不屬於任何武林門派的俠盜刺客來往,他們在武林中低調無名,但都是十成十的武功高手。」方無竹緩緩對他道來自己的過往,「那時我剛剛開創漉雪劍法,心性高傲,武林中人提起我來,總拿我同霍喬相比較,因此我不滿於當時自己的武功造詣,四處追求更邪性強大的武林功法,並不想與他人並稱武林第一,只想獨自睥睨整個武林。
「而後我便開始了《天地綱》的搜尋與爭奪,霍喬亦想將其收入囊中。《天地綱》並不是單一的招式秘籍,而是一種極其精妙罕見的調息溯力的功法,堪稱武功之根基。若能習得《天地綱》正副兩卷全部功法,那麼今後修煉任何一種武功,都不再是難事。那時武林混亂不休,我殺了許多人,幾乎走過入魔,最後只得到了《天地綱》的副捲地厄綱,而功法更為強大的天舛綱則落入霍喬之手。
「對於我爭搶《天地綱》一事,那時唯禎是不認同的,他已然察覺我走火入魔之勢,也擔心我在武林中樹敵太多將來引火燒身,屢屢勸我收手。只是,我被更高更令人畏懼的實力與地位矇蔽雙眼,對他的勸告冷淡置之,甚至好幾次朝他惡言相向,認為他身為我的摯友,卻不認可我的信念。
「在與霍喬爭搶完整的《天地綱》時,我們漸漸結下仇恨。那時霍喬的奇蠱門成員眾多,唯禎不放心我一人之力與霍喬整個門派抗衡,在我隻身一人闖入奇蠱門時前來援助我,落入霍喬的陷阱。我中了霍喬一種名為『傀儡針』的蠱蟲,這與那時在芥子嶺遇到的能操控人心的蠱蟲一樣,卻比那種更為兇猛狠毒,讓我如同傀儡一般失了理智,只想大肆殺戮。我在皇宮詔獄時,大抵也是因為那嫌犯身上藏了少量的傀儡針,我才會控制不住出手殺人。
「那時霍喬不準備殺我,他只想讓我品嘗何為悔恨的滋味。我雖能察覺自己中蠱,但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我瘋了一般的殺人,魂魄似乎已經與軀幹抽離了,我能聽見唯禎呼喚我的聲音,看見他被我傷得遍體鱗傷,但我卻無法停下。
「後來,我自斷了部分的經脈才得以從蠱蟲的影響中恢復神智,可那時,唯禎已經被我重傷以至奄奄一息,我帶著他離開,竭力地想救他,可他還是死了。
「他直至死前,都告訴我讓我就此放棄,不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