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陽月扭過頭望著戚逐,問:「你認得一個姓公孫的人嗎?」
戚逐思索了一陣,最後搖了搖頭。
蕭陽月凝視著他:「真的?」
戚逐滴水不漏地回答:「我不記得有這號人。」
話音剛落,戚逐猛然感到一股如刺的寒芒爬上脊背,一股他無比熟悉的煞氣從森林深處襲來,這股煞氣宛如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可怖、森然,帶著幾乎無人比擬的壓制。
戚逐大喝道:「蕭陽月!小心!」
蕭陽月也注意到這股強勁的勁力,這甚至並不是一個罕見的武林招數,而只是單單藉由體內的內力凝成打出數段掌風,可僅僅如此,便已讓蕭陽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懾。
那道勁風朝他襲來,蕭陽月立馬揮刀擋在身前,一股如雷電般迅猛的無形之力打在他的劍身上,蕭陽月只覺得握著劍柄的雙手都被這股力震透,虎口瞬間綻裂,身體也向後猛地倒飛而出。
蕭陽月向後撞斷了一片竹林,最後後背狠狠地撞在一棵巨大的樹幹上,劇痛自周身傳出,他痛得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可那股勁力竟然沒有就此消散,而是還與他的劍僵持著,蕭陽月的雙臂顫抖不止,劍身上的裂紋也越來越大,最後劍身竟寸寸爆裂開來,蕭陽月向一旁一躲,那股力擦著他的臉頰而過,竟攔腰將整棵樹從中斬斷。
蕭陽月依然受到了波及,身子擦著鋪滿落葉的地面飛出老遠,只能勉強用輕功穩住身體,口中鮮血翻滾,眼前一片發黑。
他十指和掌心都被磨傷,鮮血淋漓的一片,蕭陽月用力握了握拳頭,抹了把唇角的血跡。
來人武功很強,遠遠超過他。
又是第二股掌風襲來,比第一次更加強勁,若是直接被打中,恐怕會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蕭陽月咬著牙想要站起,方才被勁風波及的大腦卻一陣眩暈,模糊之中,他看見戚逐的身影來到了他的面前。
他喘氣道:「快走……快走!」
說罷,眩暈湧上腦海,蕭陽月無論如何不甘,都無法控制地暈了過去。
戚逐擋在他面前,運起一道內力,同樣以掌向外擊出,兩股勁力猝然相撞,如利刃般切割吞噬彼此,狂風一般掀起周遭的落葉。
燃燒的竹樓前,一道人影負手而立,身影在灼熱的空氣中模糊扭曲,如同一個無形無態的鬼魅。
戚逐低頭看著蕭陽月蒼白的臉和他流血的雙手,眸間湧出濃鬱的暗色,他緊抿嘴唇,臂間鼓出青筋,一瞬間,他彷彿變回了從前那個恣意殺戮的方無竹。
那人的冷笑幽幽從遠方傳來,迴蕩在他耳邊:「方無竹,凡人的貪嗔痴,你如今竟也有了,真是醜陋。」
時隔六年再聽見這道聲音,戚逐心中卻未能湧出他料想之中那無盡的恨意,有的卻只是悲涼與譏諷,他擁著蕭陽月,回答:「是了,我花了這麼多年才得以看清,我本就是個凡人,凡人就不要妄想成為神,霍喬,你也一樣。」
有了貪念與偏愛,任何人都會被束縛手腳,戚逐恣意江湖許多年,久到他差點以為自己已經成了神仙。而後的他從巔峰的瘋狂墜入凡塵,嘗盡落敗和孤寂的滋味,如今還在心頭一隅藏了一人,更是再也無法從凡俗中脫身了。
他的確倦了,也累了,生離死別的滋味也受夠了。
霍喬聽後,卻是大笑了起來,他的身影逐漸在燃燒的烈火中消散,聲音卻依然清晰可聞:「方無竹,看來你當年傷得不輕,如今已是糊塗了,武林可不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我等著,你自會有來尋我報仇的那一天。」
戚逐唇角的笑意漸漸淡去,霍喬的氣息也終於徹底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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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