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逐掃了一眼在涼亭周圍伺候的下人,蕭陽月揮手屏退他們,戚逐才道:「閣主大人,我這幾日在府上,等的就是皇上一道聖旨把我押入刑司,可左等右等,倒等來了皇上的賞賜。」
戚逐頓了頓,眸間笑意微微深了些:「你並未讓皇上知道我會武功一事,這是為何?」
蕭陽月一言不發,戚逐又道:「閣主大人竟也不怕欺君了。」
「侯爺。」蕭陽月開口,他沉眸望著他,「我不如實話說與侯爺聽吧,皇上已準許浮萍閣徹查當年侯爺被綁一事。」
戚逐手中的扇子一頓,他定定地注視著他,唇角的笑不露痕跡地隱去。
蕭陽月:「若我徹查途中,遭遇任何阻攔或是變故,我有理由懷疑,是侯爺有不可告人之事需要隱瞞,從而在背後阻撓。」
正如蕭陽月所說,如此大大方方地告訴他,倘若其中生了任何事端,戚逐都無法暗中出手阻撓,因為,所有的矛頭都將指向他。
好一個光明正大的計策,蕭陽月。
戚逐悶聲笑了:「好,好……閣主大人如此在意我,想查便查吧。」
「等查清後,我會一併將整件事稟報皇上。」蕭陽月道,「屆時皇上會作何評判,便不是我能……」
「閣主大人,這和你欺君隱瞞此事似乎沒有關聯。你大可向皇上說實話,想必那時不用你提,皇上也會讓你查的吧?」戚逐打斷道,「閣主大人冒著欺君之罪,也要先替我瞞下,這又是為什麼呢?」
過去良久,在逐漸微敗的霞色中,蕭陽月也依然沒有回答。
一陣風忽然刮過,吹落了涼亭四周掛著的紗織帷幔,紗幔垂落下來,又被風捲起,拂過蕭陽月的發,紗線一不小心被蕭陽月的髮簪上的珠翠勾住。
蕭陽月一襲紅衣,發上因這陣偶然的風而多蒙了一層紗幔,倒像是一位要奔著佳姻而去的新娘。
戚逐見他自己看不見,便伸手幫他把紗幔從發上珠翠之間取下來,掀開了那紗幔。
緋色在戚逐面前一閃而過,紗幔落下,露出蕭陽月的臉來,蕭陽月也正抬頭看他。
蕭陽月很美,戚逐第一眼便知道,興許是蕭陽月出身於武林的緣故,也曾經歷過那樣的血海深仇,他的美落在戚逐眼中,倒有幾分常人看不出的寂寞和遼遠。
只是,戚逐從來只把蕭陽月的美當成只可遠觀之物,如今這偶然的一瞥,戚逐卻忽然覺得,蕭陽月的美,原來是有幾分人間煙火氣的。
如秋日後淅淅瀝瀝的雨滲入土壤,一縷無端又空白的情也滲入戚逐的心裡,這一瞥,戚逐記下了。
若要他在這世界上銘記一二事物,好以後在閻羅殿中與那些孤魂野鬼有話可侃,他願意記住此時此刻,記住眼前人的容顏。
只是,情關誰都難過,他當年撇下江湖,以後總有一天會回去,難道真要再給自己引來劫數,去闖這道關嗎?
思及此,戚逐便恢復了他向來那副意味難料的笑,叫人分不出他究竟是真心慨嘆,還是習慣性的稱讚:「都說閣主大人容貌冠絕京城,天下的美人又匯聚於京城,那閣主大人豈非這天下第一美人嗎?」
「侯爺是不是太久沒去青樓了?」蕭陽月許是被人誇得多了,面上無動於衷,反而駁了戚逐幾句,「這些話留著說給姑娘們聽吧。」
「你往我府裡安插了這麼多探子,我去沒去青樓,你不知道麼?」戚逐道,「我聽說衛國公家的大少爺夫人是個河東獅,整日管她夫君管得嚴,她夫君什麼時候出門去了哪裡都有人一一給她上報,偏生那少爺還是個懼內的。閣主大人,你可比那位夫人有過之無不及啊。」
蕭陽月面色有些冷涼:「侯爺勿在我身上尋開心。」
就因蕭陽月總是這副冷淡的樣子,戚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