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自己的喉嚨傳來血液飆呲的聲音,他呆滯著,伸手一摸自己的喉嚨,摸到了一個長而深的傷口。
血像飛流湍急的河水,從他頸間的裂口噴灑而出,染紅了他的身體,灑在帳子上,留下駭然的大片血珠。
八斯貝勒的身體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口中發出風箱般的沙啞呼號,他雙眼暴突,惡鬼般凝視著面前的人,瞳孔中的生機、與那垂死的驚懼,逐漸渙散消弭。
冷麵的美人坐在血泊之中,修長的指間,夾著他那枚金鳳珠玉髮釵,髮釵尖細鋒利的釵頭上,沾著一片血跡。
美人懶散地坐起,也不在意被那被扯鬆了的衣襟,隨意地將玉釵丟於地上。他裸著足走下床,拿起一旁放在銅架上的牛骨刀,那重達上百斤的牛骨,竟輕巧無比地被他旋了兩圈。
他將灑金大紅羅裙的衣襟扯開一邊,水袖系在腰間,露出半邊胸膛和臂膀,見那修長纖細卻筋肉緊實的肩肌和胸腹,他是一名男子。
他面無表情地拿著那把羌胡人的牛骨刀走出可汗的王帳,帶著滿身的鮮血與肅殺。部落篝火邊的歡慶、來往僕從和雜役們的喧囂,都在剎那間戛然而止。
半個時辰後,一隊人馬這才浩浩蕩蕩地來到羌胡族的部落邊,馬上的人個個身穿鐵色戰甲,背著長刀長槍。
此時的羌胡族部落內已再沒有一個活人,五步便有一具屍體、十步便是一處血泊,沒有烤肉味、沒有羊奶味,唯有濃鬱的血腥味,在整個部落中瀰漫。
一名渾身浴血的人靜靜站在篝火邊,他屠盡了整個連戈族部落,牛骨刀已經被完全浸染成了血色。
他的神色極淡,臉上飛濺的血跡,讓他白皙的臉頰越白、紅唇越紅,即使不用刀劍,他的美也足以五步艷殺一人,千里不留活口。
聽聞身後的馬蹄聲,他的神色也絲毫未變。一名將士從馬上跳下,單膝在他身後跪下,朗聲喝道:「屬下來遲!」
他轉過身,二話不說躍上戰馬,牽起韁繩,鮮紅的長裙與他冷肅的雙眼,彷彿一個從天降臨的美艷殺神。
他道:「回城。」
「是!」
馬蹄重重地踏進黃沙裡,不一會兒,便將身後的羌胡族部落遠遠地拋在背後。
部落在一夜之間被屠殺殆盡,等到幾日之後,所有的屍身都將被黃沙所掩埋,成又一處再無人記起的回憶。
當今中原朝廷的太祖皇帝,布衣發家於江湖武林。
太祖皇帝少年時期曾為百年前名鎮一方的武林門派,孤劍山的弟子,當時正值前朝末帝的統治時期,朝廷昏庸殘暴、百姓民不聊生,武林也因此動盪不休。
太祖皇帝少年便志存高遠,心懷平天下的抱負,成為孤劍山獨當一面的傳人之後,便團結同派弟子與農民流寇揭竿而起,歷經七年的風雨,最終推翻前朝末帝的統治,被擁立為新帝。
太祖皇帝一生勤懇,修訂法典、改革律制、文武並舉,開創了一代太平盛世。
然而,朝廷與武林百年以來一直墨守著一個規矩,那便是武林不犯朝廷之事、朝廷也袖手武林紛爭,二者一直各走各的陽關道。
太祖皇帝當初身為武林中人,卻最終越過這條界限成為了朝廷的皇帝,雖在史書中,他是一個在駕崩後天下百姓都哭泣跪拜的明君,但在武林之中,他背負了一生的罵名,罵他貪慕權勢、罵他背棄身為武林中人的信條。
自那之後,孤劍山也為所有武林門派所不齒,逐漸衰落潰敗,直至在太祖皇帝駕崩五年後,被敵對門派徹底覆滅。
而正是這道模糊了的界限,為後來的一切,埋下了禍根。
現如今,當今聖上已是本朝第七位皇帝,經歷了六朝的皇權輪換,這些生於宮牆內的皇帝們,從小習得的是帝王心術,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