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捲起發梢,長長的髮帶落到了水潭裡,激起一圈圈波紋,如瀑的墨色長髮飄然散落,有幾縷滑到了額前,隨著風來回掃動,將風聽寒那張艷麗至極的臉襯得更加勾人。
風聽寒愣住了。
傅斯乾也愣住了。
片刻後,小狐狸默默收回爪子,心虛地跳到了地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風聽寒,琉璃般的眸子裡滿是警惕。
姜九瀾用長·槍挑起落到水潭的髮帶,遞到風聽寒面前,善解人意地問道:「要不要先把頭髮綁起來?」
剛從屍體中拔·出來的長·槍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槍尖甚至還留有一絲血跡,沾染在髮帶上,活像在雪地開出的一簇臘梅。
風聽寒撩起眼皮,不鹹不淡地瞥了地上的小狐狸一眼,接受了姜九瀾的好意,他用兩根手指夾著濕漉漉的髮帶,小心翼翼地避開沾了血的位置,慢慢地向小狐狸靠近。
姜九安在一旁看呆了,紅著臉跑回來和姜九瀾咬耳朵,燕禎嬌羞掩面,嘆道:「從前總聽別個自詡冠絕天下,如今方知不過爾爾,縱是世間千百般顏色,何及……郎君散發之姿。」
風聽寒腳步一滯,目光寒涼,一個眼刀甩向燕禎,後者從袖中掏出帕子掩住了嘴,狀似無意地偏開頭,眼底儘是調笑意味。
天光清透,撒在風聽寒身上,傅斯乾愣愣地抬頭看向風聽寒,許是角度與光線的問題,那張艷麗至極的臉此時看來竟清凌凌的,如同杏花鋪墨煙雨著色,挑開一枝飛絮般疏朗,他款步走來,自成一派風流貴氣。
傅斯乾突然明白了何謂世間絕色,世間絕色,不是《至尊神主》裡簡單平板的四個字,而是琉璃毫也繪不出半分的顏色。
風聽寒就是這樣一個人,無論站在哪裡,都是一副不世出的美人畫卷。
平生不見不知,一見成痴,見之方知,除此之外不過爾爾之姿。
直到風聽寒蹲下身,拿著濕透的髮帶貼上他的脖頸,傅斯乾才反應過來,毛皮阻擋了髮帶上的濕意,風聽寒雙手握著髮帶兩端,半垂著眼皮看不清楚情緒。
傅斯乾不明所以,混沌的腦袋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這逆徒莫不是想勒死他?!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傅斯乾全身的狐狸毛都炸了,俗話說得好,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如果風聽寒真敢動手,他今天就……
「既然這麼喜歡,那你就繫著吧。」
風聽寒將髮帶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滿意地揉了一把狐狸腦袋,又從朝思中取出一條新的髮帶將頭髮束起,然後才拎起呆愣的小狐狸,往屍體那邊走去。
被抱在懷裡的感覺很不錯,傅斯乾抬起前爪撥弄了一下脖頸上的蝴蝶結,嘿,小樣,蝴蝶結打得還挺好,不愧是他的徒弟,瞧瞧這中間紅彤彤的一片,多漂……臥槽?
傅斯乾彷彿被雷劈了一般,後知後覺地想起髮帶上沾染的紅色痕跡是什麼。
試問有什麼能讓一個潔癖崩潰?
傅斯乾覺得,一條沾了死人血的髮帶足矣。
這可真是他的好徒弟,傅斯乾氣得咬牙切齒,如果不是知道風聽寒認不出自己,他幾乎都要覺得這人是在故意報復他了。
「不對!」
傅斯乾停下撓髮帶的爪子,循聲看過去,姜九瀾這聲「不對」提醒了他,讓他察覺到自己冥冥之中似乎忽略了什麼。
姜九瀾面色凝重,沉聲道:「這個人我認識,雖然他的面容無法辨認,但他耳朵後面有一顆黑痣,之前偷襲我的修者耳後也有痣,剛才我檢查了下這個人的身體,肩頸和胸口都是一片青紫,這種傷口與我用法器攻擊後呈現的狀態一模一樣。」
風聽寒眼神微動,視線從屍體移到旁邊的水潭上,最後又轉回姜九瀾臉上:「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