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習慣他近乎憐憫的溫柔。
216就算打定主意不要再喜歡賀雲山了,也依然會為高高在上的神明的倒塌痛哭。
但是他明白了,賀雲山就是賀雲山,鋒利地英俊著,戲謔地孤傲著,溫柔地欺騙著,孤獨地孤獨著。
四月末的天還有幾分料峭春寒,他冷不冷呢?
熙熙攘攘的人群裡,他不過是一個沒有身份的教養所出來的沒有資格的omega。
他低下頭去。
病房裡兩個警衛走出來,人群又喧囂起來,警衛低聲呵斥:“請不要在醫院裡喧譁。請無關人員速速離開。”
216把頭低得更低。
人群安靜下來,只有零星兩聲碎語,雪白的走廊裡燈光照得人無所遁形。他在旁邊的鏡子裡看到自己,哭得通紅的眼睛,溼漉漉
的睫毛,像只髒兮兮的兔子。
“沅沅……”病房裡傳來賀雲山低啞的嗓音,悶得如同地表之下的大地律動,喑啞的,腐朽的,將死的。
216好像被這聲沅沅釘在了原地,從頭到腳,動彈不得,只有額頭頓頓地痛,好像針扎火燒。
“沅沅……在不在?”
216向前趔趄幾步,人群好像摩西用權杖分開的海,分列兩邊,只剩下中間一條潔白的道路,直通聲音所在。
“我、我在。”
216暈暈乎乎地跑進了病房。門被關上,病房裡只開了一盞床頭燈,光線柔和得像是磨砂玻璃。
賀雲山躺在床上,身上插著不少管子。側過臉來看他,蒼白英俊的面孔被病痛折磨得更顏色分明,漆黑濃郁的眉眼更漆黑,冷白
的面板更白,不像真人,像是個做工精緻的英俊人偶。
強硬的上位者的脆弱讓人心防失守。
216手足無措地站著,想哭但是又不敢哭,淚眼朦朧地看著賀雲山。
賀雲山的心裡塌了一塊,又滿了一半。
“過來,我看看。”
216挪到床邊,跪坐在床邊,讓賀雲山的手能輕鬆地摸到他的臉。
賀雲山輕輕咳嗽了一聲,又皺起眉,吃痛地嘶了一聲,可是看著216還是笑起來,唇邊的笑意是柔和的似乎沒有傷痛的,“是不
是沒有好好吃飯?這麼瘦?”
216分明是要落淚的,可是在聽到賀雲山熟悉的嗓音和口吻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他是不是又在想著騙我?
216咬著嘴唇看他,小心試探:“你傷在哪裡了?”
賀雲山拉住他的手,乾燥溫暖的指腹摩挲過手背,柔和得好像五月的南國的風。他牽著他的手放到薄被裡,落在層層紗布包裹的
小腹上。
216看了他一眼,把被子掀開,看到他小腹上洇出的隱隱的團團血跡,像是爆裂開的層層疊疊的紅色大花,散發著濃烈的血腥氣
。
他忡怔地眨著眼睛,終於相信,又把手輕輕覆蓋上去,可是又怕碰到傷口,還是把手撤開了。
“沅沅。”賀雲山笑著,把216的手攏在懷裡,跟以往做的很多次一樣,“讓我再牽一會兒。我實在太疼了。”
216悶悶地不說話,只是把手往他手心裡塞了塞,好讓他握牢。
賀雲山心裡滿意地笑了。
真是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