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摺子,彷彿一塊熱炭,被扔到了朝堂上,帶著滾沸的聲響。
陛下登基後就頗為依仗的兵部侍郎隋正陸當即出列說道:
“陛下,臣以為此事應交付三司,若得查證……”
“若得查證?”一身穿紅色官服的女子昂首出列,“敢問隋侍郎,您打算如何查證?現下太尉正為國征戰,刑部和大理寺是要陣前拿人不成?還是說您要通政司趁著太尉大人不在去平盧鎖拿她的家人和僚屬?”
說罷,她轉身對著御座道:
“陛下,造反一事茲事體大,太尉大人乃是國之柱石,怎能憑一面之詞就令有司查問?”
混跡朝堂多年,在列皆是人精。
謀逆這種事,一旦真的“查”,至少意味著陛下是有所懷疑的。
替孟月池說話的女子名叫蘇婉青,她十九歲考中二甲進士,也稱得上是少年英才,只可惜,先帝多年間貶謫與女舊臣相關的女臣,她因為出身勇毅學宮,在三十二歲時候才做到從五品的大理寺正,如今她三十六歲,在新帝登基之後被封為大理寺少卿。
環顧朝堂,蘇婉青再次對御座行禮:
“陛下,此事還是應該從長計議。”
這時,又有人說:“陛下,不如讓孟太尉寫摺子自辯!”
“自辯?陛下,臣以為應該將摺子發還兩位將軍,讓他們有據上奏,無據治罪。”
“沒錯!陛下,平亂剿匪正在緊要關頭,戰機可謂稍縱即逝,太尉自南下平叛以來有功無過,義武將軍封康平、武寧將軍吳崇茂二人卻在此時狀告太尉,又無實據,微臣以為兩位將軍乃是貪功之心驅使,才做出這等事。”
“陛下,臣以為……”
万俟引高坐在御座上,看著下面的群臣。
為孟月池說話之人竟然佔多數。
“陛下,義武、武寧兩位將軍平叛一年未曾建功,卻在此時為搶功而攻訐當朝太尉,陛下若不責罰,微臣只恐陣前將士寒心。”
說話的人穿著一身淺緋色長裙,腰間束著金帶。
万俟引看了她一眼,倒是絲毫不覺得意外。
為了拉攏朝中一些新貴士族,他在登基之前就一直想辦法和楚州墨家交好,墨家這些年在平盧賺的盆滿缽滿,在朝堂上反而不思進取,墨桁故去之後,他的兩個兒子都丁憂回鄉,只剩了孫女墨懷袖一人任從五品的梧州長史。
万俟引為顯恩寵,將她調入繁京做了正五品的中書舍人。
這其中,自然也考慮了墨懷袖的出身,還有她和孟月池之間似有似無的交情。
孟月池的背後太乾淨了,想要討好她真的太難。
見事情漸漸轉向了對封康平二人的口誅筆伐,有些人著急了。
戶部尚書範徐說:
“陛下,兩位將軍敢上書朝廷,也是一片為國之心,若是朝中畏懼太尉之威將兩位將軍定罪,臣只怕以後朝中眾人見‘孟’而生畏,只怕到時……”
範徐沒有將話說盡,話頭卻已經指向了孟月池的威勢太過。
他也是先帝指給陛下的“師傅()”之一,說出口的話陛下也得細細思量,見他親自開口,立刻有人摩拳擦掌,準備跟上。
孟月池一個在外的節度使,跟朝中眾臣沒有什麼往來,卻能讓群臣為她說話,這不正是她依仗平盧之威干涉朝政?這等人,她要是真有一日生出了不臣之心,朝中又如何防備?
算起來,平盧節度使為大啟征戰十餘年,名聲倒是一直沒好過,從前有人說她兇悍過甚,後來又說她擁兵自重,現在,連不臣之心都出來了,範大人的話讓本相實在是聽不懂,怎麼一個人在朝中被人說兩句好話,也成了罪過?封康平、吳崇茂二人既然可以無證據就說平盧節度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