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是何人編寫?”
“百里婦行。”書的封面上是這般寫的。
“沒錯,百里婦行,你可知她是何等身份?”
小姑娘不知道了,她很誠實地搖頭。
“百里婦行,是大啟第一位出任國子監祭酒的女子,也是第一位出任翰林院大學士的女子,算起來,我祖母柳喚雲就是她的弟子。”
說起自己祖母的名諱,柳朝妤輕聲一嘆。
堂中逐漸安靜下來。
“你剛剛問我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人與人要同志而聚,互為依仗,方能成勢,而勢,非一人之力能改。你可聽懂了?”
柳朝妤問的是小姑娘,卻彷彿不止是問她一個人。
孟月池看著她。
柳朝妤忽然覺得這小姑娘的耳慢語遲是個討喜的小毛病了。
她又笑了,摸了摸小姑娘的臉頰。
手感真好。
“就比如說,從先帝開始,重推女官
入朝,至今十幾l年,雖然不斷有小人作祟,又有那等卑劣之人結黨營私阻撓女官一事,可女官們還是站在了朝堂上,越來越多。這就是勢。”
柳朝妤一手攬著孟月池,轉頭看向其他人。
“你問問這些大人,他們一個個都是學富五車的飽讀之士,又有誰能逆勢而為呢?”
說話之時,柳朝妤心中有些遺憾。
她知道柳朝姝的性情,本以為她今日已經替柳朝姝做到了這一步,她總能走出來,沒想到真正走出來的是個小姑娘。
還是個聰明的小姑娘。
柳朝妤目之所及的男人們,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是能逆勢而為之人。
柳朝妤笑了。
“我出京之時,陛下與我說,如今女子為官一事在大啟各處推行,偏偏有些地方,有些人,自以為能與勢相逆,實在可笑。”
她端起酒盞,抬眸看向其他人。
“各位大人,你們說,這是不是極可笑之人?”
孟叔恆無聲地吞了下口水。
到了此時,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柳朝妤借了他們孟家的地方,正正經經地辦了一場鴻門宴!
堯州司馬連忙岔開話頭:“柳大人,喝酒之時怎麼談起了政事?”
“給小輩講書,忍不住就講起了此事,說起來,十多年前,我姐姐才華絲毫不遜於我,可惜當時還未有女官復朝一事,我姐姐是個孝順的,不忍柳家人丁凋零,才決心成婚。幸好,她養出了這等好女兒。”
孟叔恆緊咬著牙齦。
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已經變了。
《婦行鞭影冊》是什麼東西?放在二十年前那是逆書!
你孟家好本事啊!早早就做好了打算,娶了柳家女兒不說,還教自家的孩子這等東西!恐怕早就與這些為官的女子勾結在了一處吧?
孟老太爺的臉色已經漆黑如墨,卻想不出挽回之法。
他用陰沉的目光掃向自己的兒子,又看向那個被柳朝妤攬著的女孩兒。
好,好,好,果然,不安分的娘,就能生出這等不安分的貨色。
旁人都難受的時候,柳朝妤卻覺得心裡快慰。
當年她祖母是如何離開朝堂的?堂堂戶部侍郎,被逼只穿中衣,腳踩熱炭。
扶正之亂分明是因為哲宗急病而逝,隆盛太子與當時還是誠安郡王的代宗之間的皇位之爭,那些擁立代宗的男人們卻把此事定為女子禍亂朝堂,羅織罪名,逼著所有的女官退朝。
這些男人們,他們自己黨爭傾軋,還知道給彼此留一個後路,對女子的時候,卻放任一群禁軍對請命的為官女子和女進士、女學子百般羞辱,用熱炭逼身,讓她們毀容毀相,再無出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