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軍興建的護牆,万俟悠騎馬到了那高牆下,最大的感想就是自己這些年投的錢沒白花。
為了防止西北風將偶爾升起的魔氣吹到朔州,高牆一側甚至被澆築了鐵水,牆不是尋常的垂直樣子,而是被造出
了一個弧度,讓從西北來的風能沿著牆再兜轉回去。
而守軍在高牆之後穿著足以震懾這世上任何一支軍隊的全副鎧甲。
這幾年間,偶爾有奇異的魔物從低谷中出現,朔北軍都將它們斬殺在了高牆之下。
穿著黑色的衣袍,万俟悠走到了地谷邊上,看見了那株女蘿。
女蘿多是攀附松柏而生,這一株卻不同,它攀在地谷的巖壁上,向著地谷的另一頭蜿蜒,好像要把整個地谷都籠住似的。
西風蕭索,而它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万俟悠走到它的邊上,看見一根小小的藤對著自己招搖,她不是很確定,這是不是女蘿在跟自己打招呼。
可她恍惚覺得,這女蘿是有靈性的。
“自從有了這棵女蘿,地谷的魔氣少了一成,隨著它漸漸生長變大,似乎會更少些。”
聽見武桂心這麼說,万俟悠彎下腰,摸了摸女蘿的藤。
“若是能靠你化解地谷之威,我為你立廟。”
朔州可以有騎鵝娘娘廟,當然也可以有女蘿娘娘廟。
前面的皇帝可以封什麼還聖元君,她也可以封這女蘿是護生元君。
“真有意思,旁人叫我山鬼,你卻要給我立廟,我不要廟宇,你死後把你的屍身燒成灰填進這個地谷,我可以替你在這裡吸納兩百年的魔氣。”
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万俟悠向左右看去,卻沒看見一個陌生人。
只有那小小的一枝藤在風裡搖啊搖。
真的是這個女蘿在說話嗎?
“旁人聽不見的,你能聽見,是因為你身上的衣服。”
万俟悠摸了下身上的衣袍,神色並沒有流露出什麼不同。
“你們凡人真有趣,明知道這地谷只會愈演愈烈,偏偏不肯放棄,又是清土,又是殺魔,又是治水,又是救災,給了這凡人境一線生機,有了我這本不該有的山鬼。你的身體有神靈之氣滋養,等你死了,身子燒成灰,讓我吃了,我就能替你封住魔氣了。”
又是一陣微風吹過,万俟悠想要再問什麼,卻什麼都聽不見了。
看看武桂心,看看蘇引,還有她身後帶著朔北軍護駕的江明雪,万俟悠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太想填了這地谷而生出幻覺。
可下一刻,就在她的面前,那女蘿硬生生長出了幾丈,徹底紮根到了地谷的另一邊。
幽深的地谷裡猛然傳來一陣風,彷彿是魔氣升騰,武桂心連忙拉著万俟悠後退,江明雪帶著朔北軍擋在她們前面。
卻沒有魔氣真的掙脫地谷。
在重重包圍之中,万俟悠看著那根還在招搖的綠藤。
“好。”
她應下了。
下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失去了些氣力。
天上的流雲彷彿被風吹動漸漸成了一個貓頭的樣子,過了一會兒,貓頭又消失了。
離開朔北,万俟悠快馬回到了繁京。
這一年的冬至,她帶著十幾本書一同祭天。
那些書就是常用的治學經文,本本都是流傳了千多年的傳世之作。
站在寰丘的高臺上,万俟悠對天誦書。
書還是那些書,只是所有的男尊女卑之言都被刪掉了。
所有的釋義都重新做了糾察更改。
“朕以書敬天,天未罰朕,可見也是認了這些書裡的道理。”
万俟悠將那些書遞給了翰林院的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