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一個僻靜的角落,那裡,一個正抱著孩子的婦人對他輕輕點頭。
“嘿嘿”付老三有些得意。
私下裡,他們已經召了上百個漢子,一會兒趁著鬧起來,他們衝進城裡,就算什麼都撈不著也沒事兒,只要這守城的人被嚇著了,不敢再賑濟災民,他就能把這些人都籠絡成他的。
沒家失地的苦命人兒啊,最該做的就是亡命徒。
果然,城門開啟,有人推著裝了飯食的車子在重重護衛之下出來了。
流民們立刻都來了精神,一窩蜂地往上擠。
護衛計程車卒都生得粗壯且臉兇,大概也是見慣了這種場面,立刻攬在了前面大聲叱罵:
“排隊,拿碗,一個一個來!”
餓極了的人見了糧食哪裡能聽進了話?被人攔住了恨不能把眼前的人撕了。
只見高壯計程車卒反手一拍,把衝到了自己身上的人給拍去了一邊。
“好好排隊就都有,都搶就都別吃了!”
大概是“別吃了”這幾個字終於有了震懾力,流民們終於在三口大鍋面前排起了長隊。
這賑災的粥,付老三吃過,不幹不稀,用的糧食還算乾淨,幾乎吃不著沙子甚至還放了鹽——孟閻羅她都能把鹽給流民吃,怎麼就不能讓他們賺些差價了?
在心裡又罵了一通黑了心的孟閻羅,付老三縮了縮肩膀,小心躲進了人堆裡。
一個人與他撞在了一處,他轉頭看過去,是個臉色灰暗的婦人。
晦氣。
“啊啊!孩子,我的孩子!”
亂子是突然發生的,幾個人爭搶排隊,一個婦人和來調解計程車卒撞在了一處。
她懷裡的孩子一下就跌倒地上。
沒了聲息。
“你們平盧人把我孩子摔死了!你們換我的孩子!”
什麼?什麼孩子死了?
幾乎被飢餓挖空的大腦似乎傳進了幾個字,有人轉頭看向掉在地上的襁褓。
摔死的孩子。
能吃嗎?
付老三本想引來群情激奮,可他沒想到,他會被此時短暫的靜默給嚇到。
“我的孩子!”婦人還在哭訴,聲嘶力竭,不依不饒。
() 數千人流民,卻沒人附和。
好一會兒,她身邊有個女人長了長已經乾裂如土地一般的嘴唇。
“別裝了,你孩子的肉,聞著就不新鮮。”
哭訴的婦人瞬間噤聲。
付老三突然聽見了一陣細碎的聲響,他回過神才意識到響的是自己的牙齒。
是他的牙在打架。
隊伍的最前面,有人在派粥,有人在領粥,安安靜靜,卻像是生與死在對峙一般,令人不寒而慄。
付老三覺得自己的肝膽都被人用冰凍透了,他想起了被他召集到了一處的那些漢子,那些漢子也是安安靜靜地,他給他們糧食,他們就跟著他走了。
對了,他姐夫,他姐夫剛剛還在找人呢,怎麼看不見了?
付老三慌忙轉身,卻看見了一張有些眼熟的臉。
一個漢子低著頭,排在了領粥隊伍的後面。
那漢子,剛剛明明拿了他的糧食,怎麼還來排隊?
付老三也顧不得其他,慌慌張張往回跑,等他到了那處他聚了人的樹林子,竟然已經空了。
不僅那百來人不見了,他的姐夫幾個原本拿著刀的家丁都倒在地上,身上被扒得啥也不剩,腿上甚至少了肉,就像他原本放在這兒的二百斤糧食一樣,似乎從來不曾存在過。
他的糧呢?
他的刀呢?
他的人呢?
生吃了幾斤糧食還奪了刀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