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眸光從放在一旁的陶碗上掃過。
一旁的婢女被嚇到了,有些驚惶地看向卓嫵君。
“姑娘……”
“白芍,你先出去。”
“姑娘,要是家裡真的是這個意思……”
“我讓你出去。”
白芍哽了下,捂著臉退了下去。
女子搖搖頭,嘖了一聲:“你這婢女,明明膽小,卻總作虛張之態,想來是替你得罪了不少人。”
卓嫵君低著頭,語氣淡淡:“山中清寒,足見真心。”
“真心?”女子輕蔑一笑,“卓娘子,在司徒堯跪在長樂公主腳下之前,他對你可曾有過真心?”
雨似乎在半空中停滯了下,雨聲瞬間消弭,卓嫵君輕輕轉頭,才意識到雨沒有停,是她的心停了一下。
真心?大概,是有的吧?
她五歲時候他們訂了婚事,那時她爺爺是宰相,她爹雖然科舉不第,也靠恩蔭選了官。
司徒家雖然有侯爵的爵位,卻一直不受先帝待見。
那之後,每一年,每一季,中秋冬至上元節乞巧,她都會收到司徒家送來的節禮。
過了短短几年,她爺爺告老還鄉,司徒家因為壽王成了太子而扶搖直上,節禮也沒斷過。
她出去賞花,被其他人嘲諷是攀附侯門的破落戶,司徒堯當夜就騎著馬到了卓家門前,說已經替她出了氣。
那一夜他們兩人沒見上面,可她是動心了的。
後來老侯爺去了,司徒堯要守孝三年,她也每天早晚一炷香陪他守。
閨中歲月平緩無波,她只有一個盼頭就是能出嫁,可她等到的是滿城風雨。
她娘氣病了,她爹不許家中女眷再出門。
等到公主在松園關了禁閉,司徒堯去了任了外官。
唯一被留在了繁京的她成了公主與侯府世子一段香豔過往的註腳和遺存,像是一滴不堪的汙水,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把她擦掉。
“有或沒有,於他不重要,於我也不重要。”
卓嫵君看向面前的女子:“我現在不過是一個苟活遺存的棄子,不值得這位娘子來觀賞把玩。”
“是麼?”
她對面的女子站起身,環顧四周。
空蕩蕩的屋舍裡連一件擺件玩器都沒有,大概是都被賣了換錢了。”
倒是有許多書,整整齊齊堆在架子上。
“沒想到卓娘子淪落到這個地步還沒忘了看書……卓娘子,這些書能救你麼?救你脫離這等悽苦情境?”
卓嫵君也起身,眼前這位娘子實在奇怪,看她衣飾雖然簡拙,用料和做工卻都不凡,可要說她是哪家高門裡的女兒,卓嫵君想破頭都想不出來繁京裡哪家能把女兒養成這樣。
面對這樣的誅心之問,她輕輕搖頭,卻說:“這些書不能救我,卻能讓我活著。”
女子轉身,看向卓嫵君。
“這些書告訴我,我從沒做錯什麼,如此,我便可活著。”
山中三年,這是卓嫵君悟出的最大的道理。
女子有些驚訝,她拿起一本《天下水系粗注》,對她擺了下手:
“你細說說給我聽。”
語氣頤指氣使,姿態驕矜高傲,卻讓卓嫵君心中難以生厭。
她想了想,說:“我娘是進士之女,沒嫁人的時候也讀了不少書,可她成婚之後,最喜歡的事就是求神拜佛。”
雨聲漸起的輕霧就在廊下,拿著書,女子走過去直接坐下。
“來,坐著說。”
“我的乳母是我娘閨中時候的婢女,我就問她,為什麼我娘有事,寧肯問神,不問書中道理。我乳母說,因為女子不是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