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麼,就是我現在這個樣子不方便見客。」蘇好意狡辯:「等好了,我親自去登門道謝還不行嗎?」
「人家已經來了,怎麼能不見呢?!」奼兒姨嗔怪道:「不許你這麼無禮,乖!聽孃的話!」
蘇好意還想再說什麼,奼兒姨已經開門出去了。
不一會兒又聽奼兒姨說道:「公子請進,我還有事,要到下頭去看看,您隨意啊,不要見外。」
然後又對蘇好意說:「八郎,你好生陪著公子說話啊!桌上有新沏的茶水,還有點心。」
蘇好意不禁腹誹:「讓我陪著司馬蘭臺說話,他哪有那麼多話要說?」
於是悶悶的應了一聲。
奼兒姨隨手關了門,蘇好意只得開口說道:「多謝蘭臺公子妙手回春。」
司馬蘭臺站在那裡,只能看到蘇好意的後腦,她趴在床上,頭髮梳起一半,比往日裡要隨意許多。上身穿著月白色的短襖,下身蓋著佛青色的夾紗薄被。
「可還疼麼?」司馬蘭臺走近了問。
「還好。」蘇好意臉埋在枕上,說話有些含含糊糊。
「以後飲食要留心,」司馬蘭臺叮囑她:「不要吃太多性熱的東西。」
「嗯。」蘇好意小雞啄米似的點了兩下頭,然後就不知說什麼好了。
片刻的沉默後,司馬蘭臺又開了口:「放心,不會留疤的。」
「啊?……哦!」蘇好意解過來之後不禁臉上發燒,都怪自己病的不是地方。
司馬蘭臺看不見她的臉,卻能看到她的耳朵紅了起來。
艱難地吞了口口水後,蘇好意強裝鎮定,說道:「公子請坐,我這個樣子實在沒法招呼您,請別見怪。」
司馬蘭臺應了一聲,就坐在蘇好意的床邊。
蘇好意不禁有些不自在,只得告訴自己他是大夫,醫者無忌。
「你為何不願見我?」司馬蘭臺單刀直入,不願虛與委蛇。
他如此問,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蘇好意知道司馬蘭臺當然不傻,他只是寡言而已,一定早看穿了自己的心事。
蘇好意本來是不打算向司馬蘭臺解釋的,可他既然問了自己,就要正面回答,也算不辜負他對自己的幫助。
「那天在郊外,公子一定看到了我的窮形盡相。我想似你這般高潔的人,必然不願再與我相交。我也自問配不上公子的青眼。」蘇好意字斟句酌地說完,倒覺得輕鬆了許多。
蘇好意知道,在世俗眼中,付玉是自己的生父,仲氏是自己的繼母,付玉的三個孩子是自己的手足。
自己對他們下手,是不孝不仁,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她已經不奢望司馬蘭臺還像之前那樣,甚至他唾棄自己也能理解。
然而隨後的靜默又讓她的心忍不住提了起來。
司馬蘭臺的聲音是蘇好意聽過最動聽的男聲,可如果說出的是絕絕的言語,那就另當別論了。
她能扛住世人的非議,卻不敢面對司馬蘭臺的一個眼神。
「我亦見過許多醜惡,但你絕不在其中。那件事,我單覺得你是個不忘本的人,如此而已。」
司馬蘭臺的話像一道佛光,蘇好意頓時有種被赦免的欣喜,忍不住紅了眼眶。
說來也奇怪,她在面對付家人的時候從沒覺得委屈,更沒想過要哭,可為什麼司馬蘭臺一句話,她就覺得委屈極了。
大約是蘭臺公子太超脫,他的憐憫格外珍貴。
蘇好意忍了半天淚,總算平靜了,抬起頭認真地向司馬蘭臺說道:「多謝公子體諒。」
「我沒探望過誰,不是很懂探病的禮數,」司馬蘭臺從他帶的籃子裡拿出一隻新鮮蓮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