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風穿林渡湖而來,拂開她鬢角的碎髮,露出一張無比清致的面容,徐雲棲神情凝重扶住燕少陵抽搐的雙肩。
竹篾插入他左背,離心口位置極近,形勢不容樂觀。
第一要務得先切斷竹篾,方能處理傷口。
先判斷一番形勢,徐雲棲果斷開口,“來三名男子,抵住他下顎,膻中,腰腹三處,控制住他雙腿。”
混亂之際,這樣一道篤定的嗓音反而給大家注入強心劑,燕家的僕從似找到主心骨,很快照辦。
裴沐珊愣愣看著突然鎮住場子的嫂子,遲鈍地往後讓開位置。
銀杏連忙從人群一側繞至徐雲棲身旁,迅速將醫囊攤開,這是一個用牛皮製成的皮囊,將上頭繫帶解開,分左右兩半,上面嵌著密密麻麻的小口袋,每個口袋裡插著各式各樣的醫具。
上百雙視線牢牢注視著她,個個交織著好奇與驚懼。
徐雲棲目光釘在燕少陵傷處,抬起白皙的掌心,“鉸刀。”
銀杏利落掏出一枚銀色小鉸刀放在她手中,刀刃薄而亮,在豔陽下綻放出五色光芒,眾人甚至來不及細看,便見徐雲棲抬手小心翼翼,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將那竹篾給鉸斷,快到燕少陵的身子幾乎都沒有抖一下。
就在這時,燕少陵貼身侍衛擰著駐守在馬棚的一名太醫過來了。
那太醫年紀三十上下,擰著個醫箱滿頭大汗奔過來,待瞧見一女子蹲在燕少陵身後,登時便愣住了。
侍衛幾乎不假思索出聲,“這位少夫人,煩請讓開,讓太醫給我家公子診治。”
徐雲棲全神貫注,壓根沒聽到,再次吩咐,“剪刀。”
銀杏一面將剪刀遞給自家姑娘,一面冷冷回過眸,眼風掃過去,目光尋了一圈,最後落在一個裝扮像是太醫的男子身上,
“竹篾插入燕少公子心臟附近,口中淤血堵塞,有氣絕之症,敢問這位太醫,你診治得了嗎?”
楊太醫頓時一噎,比起一位女子搶了他的位置,他更震驚燕少陵的傷口,探頭往他面色一瞧,已慘無人色,太醫心頓時沉入谷底,這等傷勢,不知太醫院掌院範太醫來了能否處置,他沒有顧上跟銀杏爭辯,反而連忙吩咐身側醫童,
“速速去接了範太醫和賀太醫過來。”醫童領命而去。
燕少陵的侍衛急得雙眼冒火,衝到徐雲棲跟前,
“這位娘子,太醫來了,還請您讓開,我家少公子性命攸關,由不得耽擱”
他話未說完,人群后傳來一聲力喝,
“放肆,徐娘子乃針灸名醫,豈容你質疑,讓她診治,出了事,本王一力承擔。”
裴循急急忙忙搭著內侍的胳膊,快步來到人前。
眾人見十二王發了話,紛紛後退。
裴循迫不及待往徐雲棲望了一眼,小姑娘已手執剪刀,正打算剪開傷口附近的衣裳。
瞧見這等光景,在場所有女眷均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沒認錯,這位便是熙王府三公子新娶的媳婦,她竟是個大夫?
一個女人竟然堂而皇之去看男人身子,眾人一面驚歎,一面紛紛咋舌不已,除了裴沐珊,所有女眷紛紛背身離場。
裴循看著她,面上交織幾分複雜,旋即吩咐楊太醫,“過去幫忙。”
楊太醫繞過人群蹲了下來,燕少陵的侍衛替過一位老僕,雙手扶住燕少陵身子,抵住他不叫他撲倒,卻還是含著淚憂心忡忡問徐雲棲,“徐娘子,您有把握嗎?”
徐雲棲無心回答他,也沒有功夫。
她一面剪衣裳一面指揮,
“速速準備一盆溫水,抬來一條長几並錦杌,我要將患者安置上去。”
“銀杏,去馬車取來醫箱,準備止血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