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物候多變,偶爾四五月也有落雪時,一夜北風呼嘯,桃花花瓣結霜覆雪,讓人一面心憂桃子,一面讚嘆這美不勝收。
雖然用白紗遮住了眼睛,這位郎君正是有這般機緣巧合方能逆天而生的美貌。
「郎君不必這般客氣,我是定遠軍龍淵部十六隊隊長李護,您想往何處,我送您過去。」
「多謝多謝!」
雙手握住木杖,青衣書生微微低著頭道:「我聽聞縣衙在招夫子,我雖身有殘疾,也讀過幾年的書……便、便想來試試!」
李護大喜過望,連忙抓住這書生的手臂幾乎是要把人拖進城去:
「郎君你放心,我看這般溫文爾雅,想來定是飽學之士,定遠軍對縣學夫子極好,一個月一貫錢,加上冬夏補貼,比我們元帥拿得還多呢!」
拖了兩下,李護忍不住道:「郎君你看著清瘦,臂力倒是不錯。」
書生赧然:「我每日在腕上懸石練字,勉強有兩分力氣。」
「有力氣才好!半大孩子最是難管,有兩分力氣才能鎮得住他們!」李護一邊說,一邊竟真的將人拖到了縣衙門口。
「快快快!這有一人能當夫子!」
坐在木桌後的人一見書生也驚喜萬分,連忙捏著炭筆道:
「不知這位郎君如何稱呼?」
「在下沈秋辭,星落黃姑渚,秋辭白帝城,沈秋辭,字星落。」
第169章 建樹 「同科之中,我只怕是第一個有所……
同光八年七月初一,同州的州衙門前殺到再舉,這次殺的是一月來定遠軍在同州清查出的作奸犯科、欺壓百姓之人,共計七十餘。
這些人從前多是同州豪門子弟及其擁躉,還有佔街霸路、據水為賊的所謂「惡少年」,這些人為禍鄉裡,所做駭人聽聞之事不勝列舉,從前同州的州官也好,奪下了同州城的叛軍也好,要麼拿這些人毫無辦法,要麼與這些人同流合汙。人頭滾落之時,同州百姓歡呼震天。
前匡國節度使趙廣存在牢獄之中恍惚聽到歡呼聲響,不禁一陣心寒,衛匪狡詐,欲反綱常壞皇權,做盡招攬民心之事,如今趙梁衰微,放眼天下竟無人能與衛匪相抗,只怕經年累月,各州百姓只知有衛匪,而不知有皇帝……
正在思量之時,趙廣存突然聽見一陣響動,兩個身穿青衣的男子正在開啟牢門。
「趙廣存,你的量刑已出,該上路了。」
「上路?」趙廣存哈哈一笑,「衛氏女匪欲要顛倒乾坤,爾等皆是助紂為虐之人,縱我身死,爾等……」
「什麼身死?」穿著青衣的正是定遠軍勝邪部一刑官,他皺著眉頭道,「你縱容部下貪贓枉法、買賣人口,收受賄賂,按北疆律法先將你發往礦山效力三年,再斬首示眾,是謂緩刑。」
緩刑?
趙廣存怒道:「要殺便殺,什麼緩刑?我行伍數十載,何時怕過一死,衛匪竟想以此手段折辱我?著實打錯了主意!」
兩位勝邪部刑官互相看了一眼,不顧趙廣存的掙扎將他綁了出去。
趙廣存本想激怒二人以求一痛快,不成想這兩人竟都不為所動,他大聲道:
「我這般辱罵衛匪爾等何必多此一舉,還不速速殺我!」
一刑官押住趙廣存的臂膀,道:「我等若因你一罪犯言語便動了怒,便不配做勝邪部訊官了。你若想死,旁人是攔不住的,倒不如想想只剩這三年你到底舍不捨得。」
狂亂掙扎的趙廣存沉默下來。
被裝上囚車的時候,趙廣存又聽見了有人大喊道「我乃保大節度、反梁大將,怎能與匪類同死!」
光聽人聲他就知道是誰了——將他打到棄城而逃的前保大節度牛渭。
「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