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在亂軍中,見一穿著黑甲的女子駕馬越過眾人頭頂,落在御階上。
「聖人莫怕,定遠公來救駕了。」
那時正當正午,太陽煌煌在天,女子披血執刀,一隻手拉他上馬,另一隻手以長刀劈開了一個叛軍的脖頸,黑血噴湧而出,她頭也不回。
亂軍叢中,趙啟恩的心瞬時便定了下來。
他的手抓住欲翻飛而起的斗篷,就如抓緊了一對將要舒展於雲天的翅膀。
有聲音激越如擂鼓,趙啟恩直到被衛薔送到安全之處,都恍然不知那是什麼聲音。
直到過了兩日,叛軍被平定,他站在明堂上,看見那個女人跪在地上稱他為聖人,他忽然就明白了。
明白了自己,也明白了自己的父皇。
這樣的人,這樣的人,怎能不折其羽翼,斷其長刀,毀其臂膀,碎其筋骨?
她就應該……
她就應該……
他說自己有意留定遠公護衛洛陽,可那個女子說北疆蠻族大軍來襲,就那般走了。
一個月後,趙啟恩在山齋院,幸了那個海棠。
可就算同樣浴血執刀,海棠終究只是海棠,是一副近在咫尺的畫,不是遠在北疆的那個人。
「哈……」趙啟恩嘆了一口氣,「你去吧,皇后下了朝也別讓她擾我。」
「是,聖人,奴婢這就退下,聖人好好歇息。」
看著聖人抬起的手臂,石菩想到了剛剛皇后給聖人一點一點揉搓手臂時的樣子。
垂下眼眸,他倒退而出,退到店門外,一轉身,他看見初日將生,把殘夜的陰雲霧靄盡數驅散。
「這營州的天亮得可真早啊。」餘三娘穿戴整齊從屋裡出來,就見元婦德正坐在她門前臺階上看書,一旁的王無窮也在看書,只不過是站著。
餘三娘先拍了拍王無窮,又將手放在了元婦德的書上。
「今日元帥要帶咱們去看營州以前蠻族建的漢奴營,咱們早些吃了早飯,看書總是有時候的。」
餘三娘也是無奈,起初,是她和王無窮兩個人看管元婦德這個看書續命似的呆人,可從在薊州與元帥同桌吃了頓飯,王無窮也變得又比從前用功了十倍,如今是她餘三娘一個人領著兩個人。
他們在營州住的地方比旁出都要差一些,因為營州更北更冷,所有的房屋幾乎都住了原本在各處簡陋帳篷裡苦捱度日的百姓,她們這一百多人到了營州的柳城住的是營州新建的州學、縣學,吃飯也得如學中學子一般自己去食堂領了吃。
路過一座二層青磚樓,餘三娘看見元帥正與一女子站在樓下說話。
那女子生得極瘦,臉上一片猙獰的傷疤,看人的眼神冷冷的。
衛薔也看見了她們,招呼道:
「三娘,婦德,無窮,你們過來,這位是楚元秀,營州監察司從魚腸部暫借的人,今日我們就讓她帶我們在營州各處看看。」
第136章 枕芳 「這是我表弟秦緒,字如端,筆名……
楚元秀原本應該是離開營州往定遠軍魚腸部受訓的,可她深知柳城諸事,又能安撫織造坊中的女子,營州刺史陳窈兒說什麼也不肯放她走,可魚腸部之人沒有暫借給州衙的道理,越霓裳與監察司的總司柳新絮打了個招呼,楚元秀就算成了從魚腸部暫借到了營州監察司。
她早聽說了定遠公會帶著一群北疆的新科進士來營州,可她不知道此事與自己有何關係。
說起來,過去的幾個月間,總有些事情撞到她的手裡,她實在不知這些事與自己有何關係,可一件事又一件事,她總是做不完。
就像引著定遠公等一群人在柳城四下巡視,這個差事與她有何關係呢?若說熟悉柳城,這幾個月下來從前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