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架的影子漸長,謝引之站起身準備下樓。
藏書樓落鎖之時將至,雖然小事有壺,可他若是不提前將大事了結,一直憋到明日午時可就難熬了。
還有水壺也得接滿。
快步走到藏經樓底層,謝引之匆匆向外走,突然停住了腳步。
一穿著月白羅裙的女子正站在書架之前仰頭看著。
猜測此人是替宮中妃嬪來尋書的尚書局女官,謝引之又抬步出去了。
等他淨了手提著水壺回來,卻見這女子仍在找書。
轉身看一眼天色,謝引之出聲道:「娘子想要尋什麼經文?」
那女子低頭看向謝引之,緩緩一笑,
因書架遮擋,謝引之只見了這女子半張臉,心中念著非禮勿視,他低著頭道:「娘子不必驚惶,在下是在這樓中抄書的閒人,已在這盤桓了半月,你想找的經文在下多半知道在何處。」
「我要找一本叫《往生咒》的。」
「《往生咒》是淨土宗《阿彌陀佛根本秘密神咒》的俗稱,不在此層,你且稍等。」
謝引之提著水壺上去找了書又下來。
以袖子墊著手,他將書遞了過去。
「多謝……你上上下下都拎著這水壺,不累嗎?」
女子說話時又笑了。
謝引之耳中梵音大振,不禁輕吸一口氣,道:「多謝提醒,是在下忘了。」
將書接過,女子點點頭,緩步離去,腰間環佩輕響。
謝引之看著書架不敢動,一直站到了身後傳來落鎖之聲。
第177章 承顯 「百姓躬耕隴畝,鐵匠打造利器,……
裘乘虛,十九歲進國子監,二十四歲中狀元,今年三十有九,為官十五載宦海沉浮,他曾從縣令一步步做到正五品御史中丞,也曾被左遷為從六品的秘書郎,去年剛升為正四品下尚書右丞,絳州乃是上州,絳州刺史位列從三品,可他在尚書省乃是尚書令姜清玄的左膀右臂,又豈是一個區區外官刺史可比的?
如今,前尚書令左膀右臂、今從三品上州刺史正在拌豬食。
一旁的龍十九娘子一邊心疼地看著圈裡的豬崽,一邊道:「要不要再加點兒豆粕?我再去油坊要點兒。」
「不必不必,加了糠麩和曬乾的魚蝦已經夠了。」文士袍早就脫了,裘乘虛穿著棉布制的短打,腳上踩著草鞋,用葫蘆瓢舀了一勺豬食看看,他長出了一口氣,「這般餵了便可,這些豬也不過月半大小,騸了之後幾天便可康復。」
龍十九娘子接過豬食,笑著說:「小裘你養豬果然有一套!」
見她喜滋滋地提了豬食去喂,裘乘虛嘆了口氣,提起了另一桶豬食從豬圈另一邊開始下瓢。
看見躺在地上露出下腹傷口的小豬,裘乘虛便想起了昨日龍將軍是如何的手起刀落。
二十二之公豬留了四隻做種豬,餘下的都騸了,龍將軍手裡寒光凜凜,一刀一個,連著包傷口,十八隻豬也用了一個時辰。
龍將軍對這些小豬仔極為上心,聽說可以餵磨碎的魚蝦幹,她就背著糧食去與河邊網魚的孩子們換了小魚小蝦曬乾碾碎,一番心思用下來,裘乘虛眼下都覺得龍將軍養的豬比旁人的都好。
「多吃些多吃些,吃飽了多長些肉,哎哎哎,你這小背花是將豬腦袋往哪兒塞?這許多地方不夠你吃?非要同旁的豬搶?莫不是腦袋裡都叫豬食塞滿了?」
「哎呀,這是哪來的小忘八豬?剛被騸了還往小母豬身上騎,腦袋沒有我割下來的肉大!」
讀了一輩子聖賢書的裘乘虛在一旁說不出話來。
龍十九娘子卻笑著看他道:
「小裘,你可比我家古文將好多了,她寧肯把督促秋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