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了知天命之年的薊州刺史一邊講,一邊走,從每個人進士的身邊走過,偶爾還與人有問有答,一圈又一圈地轉下來,他就知道誰對薊州之事感興趣了。
酒酣耳熱之際,於成大喝一聲:「此等薊州,可有賢士與我共謀,使之更興更盛?」
將近二十位進士被氣氛所惑,舉手大喊:「吾願之!」
嚇得堂堂定遠公捂住了自己手下刺史的眼將人往後拖。
於成早有準備,站起來的一眾進士他早認了個差不多,也知道他們的擅長之處,幾乎是一個一個地與自家元帥掰扯,酒宴的最後一個時辰就是一群進士看著一位刺史和一位國公在桌案上你來我往,酒盅筷子全成了他們在爭論的人。
於成拿著酒盅說:「這個楚平疆我可是看中許久了,你務必給我!」
衛薔搖頭:「楚平疆有意去勝州……」
捏著酒杯,於成長嘆一聲:「元帥,我們薊州苦啊!在這大東邊爹不親,娘不愛,老夫為人老實比不過隔壁檀州的晏青紅那般氣性,一張老臉還有些書生意氣,不如幽州的諸葛弘能將親爹都舍了,老夫有什麼?老夫只有一顆心給北疆啊,元帥,當年老夫來薊州,就一心想將薊州重整,三年,我來薊州時您給我的三萬貫,我用了三年,我用這點錢我把薊州幾座縣城都重建了起來……元帥啊,您對老夫還有哪不滿意,您儘管說,老夫我必改!只是老夫我也著實老了,您看看我的頭髮,我的鬍子,如今都花白,我得把薊州,交給年輕人了……當年老夫科舉入朝,名列十二,您無論如何,也得給我個差不多的吧!」
衛薔被他拽著衣袖苦苦哀求,面不改色道:「於刺史,上次你來麟州還與我說能在薊州再幹十五年,將薊州弄成北疆的長安。」
「咳!」於成一口酒嗆了兩下,一邊咳一邊道,「老夫回來就覺身子有些沉重難言,縱有雄心,只怕是天不假年……」
最後,一番唱唸做打加上裝病苦肉計,薊州成功從衛薔手中要到了十二個進士,是目前各州之中最多的,其中有一人名叫楊津,是之前太原大荒從中原逃荒到了北疆的,本次科舉名列總榜第十。
這也是衛薔第一次捨得將總榜上排名靠前的進士給了一州。
於成喜笑顏開,一雙不大的小眼睛幾乎笑得都沒了,也不裝病了,也不哭求了,抱起酒罈,當場給大家唱了一首《大風歌》。
衛薔眼睜睜看著自稱「病弱」的於刺史甩著自己肥壯的肚子敲著大鼓唱歌,悄悄離席回了郡主府的後院
李若靈寶跟在她的後面,等著鼓聲漸漸遠去,她低聲說道:「元帥,教部來信說按照您所說的重新篩選了全部考卷,發現了幾張異常的卷子,已經放在您房中了。」
……
杜明辛實在想不到被叔父難得誇獎過的於成在北疆這些年,竟然已經成了這般樣貌,別說他想不到,他要是將今日所見所聞寫信告訴自己的叔父,只怕叔父是要罵他的。
因為律令考了第十,杜明辛搖身一變成了北疆的進士,也跟著衛薔來了薊州,走到房門口,他看見一個人正站在那:
「杜進士,元帥有請。」
衛薔看見的第一份有異常的考卷就是杜明辛的,她出的策論題目與東北各部有關,杜明辛寫的卻完全是另一個東西。
在北疆呆了大半年,杜明辛仍是一副清朗文秀的好相貌,穿著一身北疆的棉布袍走進來,他笑著說:「元帥,您找我有何事。」
面對衛燕歌從東都「搶」回來的這小子,衛薔第一次說起了公事,「你提出的巡察使和監察司內的內督官,我想聽你再仔細講講。」
杜明辛看向衛薔面前,認出了自己的策論試卷。
北疆的科舉,他考了三科,分別是策論、算學和律令,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