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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崇聽此言,面色神色極怪,似乎想笑,又似恍然,片刻後,他大掌一揮,站定在衛薔面前,道:

「罷了,國公大人,此事我可據實以告,那房氏確實嫁到了我於氏,乃是嫁給了我同宗堂哥於崗之三子,名為於經,於經如今正在洛陽,我也可派管事與您手下一道去將人拿了,只一事,那於經入東都之後到處鑽營,我堂弟於岌受了他些許錢財,恐是房氏之嫁妝,我那堂弟愚蠢,確實不知錢財何來,如今甚是愧悔,那部分於岌可十倍歸還與房氏,約有兩萬之數。我亦再付兩萬貫與國公大人,一萬貫請今日來我府上一眾定遠軍兄弟喝酒,一萬貫謝國公大人今日登門。至於那於經,他將房氏賣給了一私鹽販子,此乃略賣妻女,乃十惡之罪,罪不可赦,是殺是剮任憑國公大人處置,於經家中錢財,於氏也毫不過問。」

今日的於崇似乎比平日腦子靈醒許多。

衛薔看著他雙眼發亮之態,只道:「救人為先。」

在於崇看來,這就算是答應了。

定遠公答應了,讓承影將軍親自帶了人和於家的管事去找那於經,她和堵著於崇府上的人卻還沒撤。

她說過,沒找到房氏,便不會撤走。

找到於經,也只是第一步而已。

於崇也只能在府中枯等。

於岌自知讓堂兄又出了大錢,小心靠近堂兄,卻見堂兄面上竟然帶著笑。

「大兄?」

站在廊下看著一池荷葉,於崇看了自家堂弟一眼,淡聲道:「她想著她所救之人皆如人一般活著,你說,若是我淪落到今日房氏那田地,她可會也這般破門救我?」

於岌不知此話何來,也不知該如何應答。

滿腔情懷在胸,於崇足足站了一刻,道:

「定遠公擅動私兵,跋扈囂張,我們於家出了個罪人沒有臉面去告,也該讓呂家他們動手。」

「是,大兄。」

「呂氏、錢氏之輩在我府中罵定遠公,不必去管,能讓北疆之人都聽見才好。」

畢竟也都是豐州競標一事的對手,於家此次得罪了定遠公,旁人也不能幹淨清白。

……

汝水南流入淮。

百丈之外,就是文廟。

整個郾城也因這文廟越發書聲琅琅起來。

一戶人家正住在汝水邊上,閉上眼,皆能聽到流水潺潺之聲,白日裡也能聽到一眾書生高談闊論而過。

這戶人家也是殷實門第,在這城中修了三進院落。

後院還養了幾匹馬,馬槽裡水草皆豐。

還有一個石磨,石磨剛被洗過,水漬還沒幹透。

如今正是馬眠人睡之事。

馬槽對面一破舊木屋裡躺著一人。

「『吾以天地為棺槨,以日月為連璧,星辰為珠璣,萬物為齎送。』莊周心無所拘,可化蝶,可成鯤鵬,可遨遊環宇……死也死得坦蕩。」

透過破敗屋頂看見有星在閃耀於穹宇,這人笑了。

「可惜我被人所棄,被世所棄,不能自護己身,又被己所棄……咳咳咳咳……」

此人長發散亂,臉頰凹陷,已然是重病之態,偏偏雙手還被捆在了一起。

咳得重了,連從草垛上坐起之力都沒有,費力掙紮了許久,終於喘了一口氣。

「咳……『夏人殯於東階,周人於西階,殷人兩柱閒』孔子猶知自己該停靈於何處,我一死,怕是……」這人冷笑了一下,「旁人不稱我為人,只稱我賤婦、棄婦,賤婦哉,非人也,不堪夏周,難稱為殷,孔子也不知我該停靈何處吧?」

說完,這人吃力地依著牆坐了起來,雙肩髒破的衣服遮不住身子,她的肩膀在牆上蹭出了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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