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伍晴娘聽說一個小姑娘第一次來月事被嚇哭了,她帶著自己新做的月事帶進了女學生們住的院子。
從那一天起,女學生們陸陸續續都會笑著叫她「伍夫子」了。
檀州州學裡男女雖然同學,可有很多男學生看不起來求學的女子,看不起她們到了州學求學,嘴裡說的還是回去補衣服、洗衣服這等瑣碎,瞧不起她們不開文會,而是每日接水燒水閉門不出,也看不起她們斤斤計較,每日都想怎麼能將剩下的錢糧衣料送回家。
尤其是年紀稍小一些的,八年前檀州被奪回之前的事情他們印象不深,只記得這些年自己被家裡供養著一路苦讀到州府,將來是為了選官的。
伍晴娘教算學是有真本事的,文章有先後優劣眾口不一,算學看的就是結果,能將題目解對就是對的。
有些男學生剛對伍晴娘有兩分認同,就見她去照顧那些女學生,心中也有不忿之意。
伍晴娘卻不在乎,管事說她也要小心別人覺得她偏心的時候,她笑著說:「州學上下七位男夫子帶著男學生開文會,踏青寫詩曲水流觴,就不是偏心?我偶爾照料女學生就是偏心?又或者偏心對偏心?這倒是公平了。」
管事嘆了口氣,說:「伍夫子,你若是也對男學生多兩分這等體貼……」
「管事,那些男學生來州學是來讀書的,還是來被我體貼的?」
管事語塞。
伍晴娘笑著道:「這話我並非第一次聽了,剛來州學便有人說算是有人管起了州學上下的細務,可無論元帥還是晏刺史,她們找我來是因為我算學教得不錯,不是因為我是女子,因我該細緻體貼。我對女學生好,是因我願意,也僅是因我願意。我與那些男子一樣是來教書的,同樣被叫著夫子,領著同樣的俸祿,怎就因我是女子,就要我多出一份體貼?難不成其他夫子能來州學教書是因為他們豪邁剛猛?」
伍晴娘此言傳遍了檀州州學上下,有兩位男夫子深覺受了冒犯,伍晴娘是元帥帶回北疆的,是晏刺史帶來了檀州州學的,他們畏其來歷,不敢公然指責於她,就暗地裡說她狂放傲慢。
更深露重,伍晴娘披著衣服坐在案前看完了書,都會想起那些傳言。
誰能想到啊,一個曾經差點被婆家逼死的寡婦,居然有一日被男人暗地裡說狂放傲慢。
相貌溫厚的女子雙手捏著桌角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之後,伍晴娘每每想起有人在自己背後說自己傲慢,脊背就挺得更直了,說話的聲音也更清朗,步子邁得更大。
到了秋末季考的時候,檀州州學出了一件大事,季考排名前十,有七個是夏天新入學的女學生,從第一名到第四名全是女子,其中算學一科,女子包攬了前十。
州學裡喧囂不堪,不少學生不信此結果,更有一位夫子直接舉著季考考榜告到了州府衙門,說檀州州府的算學夫子伍晴娘徇私舞弊,洩露考題。
伍晴娘自陳自己從未洩露考題,自己所考的都是自己講過的題。
二十名女學生也站在了公堂上,願意再考以證伍夫子與自己的清白。
此事傳開,正好陸佛奴作為民部文書從新州被調往平州,途徑檀州,她看見有州學學生寫了詩罵伍晴娘,還要將詩貼在城牆上,她騎著馬進了密雲城,徑直到了檀州州府大堂說自己願與一眾女學生同考以佐證伍夫子的教書之才。
這事越鬧越大,甚至有人說女子就不配進州學,晏青紅卻不慌不忙,她等著那些州學夫子從別處找來自己的「文友」來助拳,等著教部將此事上報給了北疆總教部,等著蔚州的孫麼兒都寫了信來問她到底出了何時,她才慢慢悠悠找了財部之人對照伍晴娘講過的部分出了算題,下令檀州州學上下所有學生再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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