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不歡而散。
定遠公又又又落了皇后的顏面。
東都城裡卻沒人討論此事,倒不是因為眾人已經習慣了,而是因為重開西域商道之事已經讓整個東都成了一鍋沸水。
沸水之中,裴道真就是快被煮熟的魚蝦。
第19章 想去 「恃才而不恃家世,重人而不重衣……
東都崇業坊集賢園乃是裴家世代所居,園中有一池名為「平津池」,池邊茂竹森森,水竹相映,又以穿鑿出的假山造景,每一叢竹子每一片池都景色各異,池中也有小島,以廊橋勾勒連線在碧池之上。
池中水心亭上,裴道真放下茶碗,苦笑道:
「如今這東都,我敢見之人,也只有成瑞與契塵你們二人了。」
坐在他對面之人穿著一身靛青衣袍,年紀四十上下,捋了一把鬍子,連聲道:「阿真你心中有怨只管說便是,阿瑤來信與我,告訴我北疆女官之事可解阿盈之困,我哪裡想到這定遠公在別處要錢要糧要族中子弟,在阿真你這裡就連人也要了?」
「崔玠崔成瑞,這都何時了,你還與我講這輕薄之言?!眼下滿東都都以為我裴家是早知了這通商之事,才在於家宴上給定遠公做臉,裴家世代清名,幾乎要賠了個乾淨!」
那靛青袍的男人就是崔夫人的大兄崔玠,時任太常寺卿,他曾在裴傢俬學讀書,與裴道真可以說是自幼相識,自然,這是裴道真的「幼」,畢竟他今年四十有四,足足大了裴道真八歲。
「既然不想去就拒了便是,我家小妹既然愛極了那衛臻,想來她定不是什麼心胸狹隘之人,你說你不想去,自然有無數人等著去。」
「崔施主,裴施主若是不想去,就不會這般生氣了。」
說話的是湖心亭中的第三人,他頭頂戒疤身穿僧袍,不像另外兩人那般端坐,而是斜靠在一旁,手中還拿著一本書冊。
「東都城裡世家與寒門爭權奪勢,裴施主怕是早就呆煩了,北疆之地雖然總傳說苦寒,可我在定州的師侄曾言,定遠公佔了薊州、平州、檀州一帶後只在第一年以定遠軍兵符作抵,從滄州府借了糧,第二年便還了糧,那之後三州只見人去,未見人逃,四年前大旱,雲州新州等定遠公轄地不但沒有人逃荒,還招了流民去挖井,天災人禍不斷卻路無餓殍,這般地方,若非還有經書未曾抄完,貧僧也想去看看。」
崔玠驚訝道:「北疆十餘州大旱之年沒有逃民?沒人餓死?我還是第一次聽聞這種事情,契塵大師,此言當真?」
「出家人不打誑語,崔施主若是不信,就與裴施主同去北疆便是。」
聽契塵如此說,崔玠笑道:「我本以為定遠公只找了我家小妹一位說客,沒想到三人在座,竟又出了一個。怎麼?想讓我也去北疆不成?」
書冊後,契塵搖了搖頭:「崔施主,我與定遠公素未謀面,如何做的了她的說客?不過是從師侄來信中聽聞北疆之事,便心嚮往之。我另有一師侄人在麟州,常寫信邀我去雲遊,據他所說,定遠公治下若是百姓窮苦,可向有司借來糧種器具去開荒地,凡開荒者,開荒一日便可領一日口糧,無活可做,便可去築城牆掃街道,皆能餬口,大旱之時定遠公親率定遠軍開渠掘井,又以工代賑,方保了百姓無人餓死。」
裴道真精通實務,連忙道:「借種借糧、以工代賑,那北疆糧賦幾何?地主加租幾何?徭役幾何?」
契塵放下手中書冊,慢慢坐了起來,他看向裴道真,笑著說:「風吹竹林,響聲簌簌,是裴施主心動了。」
「我非心動,乃是難以算準其收支,北疆十三州,諸多事物竟皆有官府承擔,錢從何來?兩稅法自前朝至今百多年,夏秋兩季按田畝徵稅,看似精簡稅法卻不禁兼併,世家豪門侵佔土地,朝廷無地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