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也缺糧。」韓復鑾對自己道,「我身後有六州之地,哪裡不比北疆物產豐饒?定遠軍千里行軍至此,定然不像我能得如此供給。」
想想那氣勢如刀卻開口錢糧閉口錢糧的定遠公,韓復鑾心中越發坐實此想。
「東都也已經缺糧,要先舍了的定然是定遠軍,說不定,再過幾日,定遠軍就會因軍糧不濟而退兵。」
也不只他一個人這麼想。
那些逃到了洛陽現在不能回絳州的當地豪強,也是這般想到。
絳州城裡,一車一車的新糧運到,龍婆難得穿著鎧甲,做出一副正經模樣:
「這是我們湛盧部軍屯得的糧,如今已經收穫,不僅夠我們自己吃,你們若是有灶上無粟的,只管來與我們定遠軍說,是借是買各有章程,總歸餓不著你們。」
原本愁眉苦臉的百姓看著一車又一車的糧食,不禁歡騰起來:
「多謝龍將軍!」
「多謝定遠軍!」
「定遠軍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沒有定遠軍,我們哪能想如今的日子!」
龍十九娘子得意洋洋,也不心疼自己因為罵架被扣光的月俸了。
第147章 潛龍 「韓……韓逆匪,你好歹也是年高……
大梁同光八年五月十九日,綏州韓家的當家人韓重山剛與人說完了籌措軍糧一事,站在床邊看著牆上掛著的鑲珠寶劍,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本不該如此僵持,大郎謹慎太過,也是被定遠軍給嚇住了,若我是他,定然直接攻佔河中府,佔下了河中府,就是拿住了洛陽的命脈,不想得罪陳氏,拿下河中府之後善待陳氏子弟便是。世家世家,滿腦子都是什麼與世家共天下,你連天下都沒打下來,你以為在世家的眼裡你是個什麼東西?」
兵馬一動,就是流水似的錢糧,到如今多年的積攢消耗過半,又失了兩個兒子,長子卻還是連洛陽都還沒攻下,還被定遠軍逼得畏首畏尾,韓重山每每想起來心中便是一陣的怒火難消。
若是他年輕二十歲,正值壯年,哪還用得著兒子?他自己親自帶兵出征,早在北疆定遠軍攻下來之前就拿下了洛陽。
這般想著,他緩緩躺在了床上。
他有些後悔,當初他生怕世家抵抗,自己落得一身罵名,便與兒子說要聯合世家,如今再看,世家是何等懦弱苟且之輩?除了一個河中府的陳氏,竟然各個都是牆頭草一般的人物,一見刀槍就露出貪生怕死的醜態。
早知如此,他們早些年就動手了,又何必拖到今日,拖得那衛泫之女在北疆坐大,反倒成了如今他們一面打,一面怕的局面。
這般想著,韓重山又想起了當日自己在綏州城上看見的定遠軍女將,看著彷彿還是個孩子,竟能一路打到綏州城下。
若是他年輕二十歲,自能讓那女子嘗嘗他韓家的厲害,又怎會那般竟要他親自低頭致歉?!
再往前數,這也不是定遠軍第一次害了他。
其實,早在十幾年前私開鐵礦的那一日起,韓家就想過要取趙氏而代之,趙氏算什麼?當年若不是有衛奇為那趙嚴保駕,他們趙氏有什麼?一副祖傳的刻薄心腸罷了。衛泫死了,蠻族南下,大梁連長安都沒了,憑什麼還能據有寶座?
綏州地處黃河岸邊,沿河南下直到河中府,也正好逼近洛陽,之前數年,藉口蠻族在北疆肆虐頻頻南下,韓家跟朝廷要錢,要糧,韓重山自己甚至還得了朝廷一個「彰德節度」的官職,那時,韓重山就已經在伺機舉事。
佔了綏州的鐵礦還不夠,他又盯上了銀州和麟州的鐵礦,蠻族只知劫掠百姓和糧食,對這頗不看在眼裡,卻不知這兩州多有鐵礦。
韓重山派了人去兩州之地查探,卻得知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