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嘆了口氣:「有這般一個不通世故的學生,老朽這些年也算是殫精竭慮,自此終於不用再夜不能寐,生怕受了連累。」
他的語氣越發輕快起來。
伍顯文卻已經淚流滿面。
他自幼被人說是不通世故的憨人,只知道死讀書,能科舉中第,靠的是他寫了上千篇駢文,而不是他如何文採風流。
他精通算學,卻不精通算心,可也憨人有憨福,受了恩師一路照拂。
「恩師,那些人在竹林裡每日連吃帶拿,光此一項,一年就要你多花百貫之數,嗚嗚嗚……恩師啊……」
伍顯文要去撲抱姜清玄的大腿,被衛薔一把抓住了後襟。
「伍郎君,此處是明堂前,我等該走了。」
鼻涕都流到了衣襟上,伍顯文戀戀不捨地看著姜清玄,竟是被衛薔這般拖走了。
看著兩個年輕人遠去,姜清玄低下頭,長出一口氣,終於笑了。
走吧,能走一個是一個,天寬地廣之處,自是你們這等年輕人的天下。
「尚書令大人,皇后召您文思殿議事。」
「知道了。」
抬起頭,一振衣袍,姜清玄又是那群臣之首,世上仙人。
於崇是被一隊金吾衛「護送」回府的,看著府門緩緩關上,他突然一拍大腿,道:「來人,不管用何法,快些送信去北疆,豐州邊市一事我們不要了!」
恰巧此時,伍顯文也瞪著那雙哭腫了的小眼睛說起了北疆邊市一事。
「元帥,您為了下官得罪了一眾世家,那、北疆邊市一事又該如何?」
「邊市?」衛薔起了個大早,坐在凳上打了個哈欠。
「明日就要競標了,錢都到了我手中,他們還指望我掏出來?」
「啊?」
伍顯文一下激動起來。
「那……他們,不是……那,世家要是真在此事中敗落……」
看著衛薔似笑非笑地喝著水,伍顯文突然閉上了嘴。
那些世家在全盛之時都成了元帥的火上羔羊,若真是衰敗下去,還想虎口奪肉不成?
東都城裡熱鬧異常,還帶著些肅殺之氣,一男子坐在馬上看著一隊金吾衛經過,抬起手摸了摸下巴。
「怎麼金吾衛還幹起了抄家的營生?」
他背後背著一把極大的弓,一路向北,一直到了旌善坊。
「去跟那衛二說一聲,薛驚河從靈州來東都辦事,順便來見她……至於官職我就不說了,在她這國公面前我自報官職不是徒惹她笑話?」
說完,他一抬腿就下了馬,站在一眾坊衛面前他直接高出大半頭,越發顯得筋骨強健寬肩窄腰,連身後那把巨弓都顯得不那麼突兀了。
第91章 遠道 「這等舊事哪用算得那麼清楚!」……
知道是薛驚河來了,衛薔先笑了,對衛清歌說道:「朝中要大將軍遣人來述羌人之事,這才過了幾天他怎麼就來了?你去弄些胡餅給他填了肚子。」
又讓人把正將定遠公府財物分車入冊的薛洗月也叫來見她的堂兄。
跟著僕從一路行到書房院落見了衛薔,薛驚河的第一句話就是:「衛二,我還以為你能把日子過得如在北疆一般,沒想到你過得還挺體面。」
又見桌上擺的竟是細瓷杯,他竟做出驚惶模樣來,說:「這洛陽真是不一般,讓你衛二都雅了起來,還用瓷器喝水。」
聽聽這語氣,彷彿平時衛薔在北疆是過得茹毛飲血的日子一般。
「我自己是粗野慣了,這都是我北疆崔教授以自己身家打點出來的。」衛薔往胡凳背上一靠,抬頭看他:「薛大傻子你那滿臉的鬍子呢?上次我營中軍士還當你是五十多歲的老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