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已經晚了。
大大小小,帶著鹽漬的手印,在濕冷的風裡,一點點地從那些濕衣上印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他們中也有人曾動手將那些鹽工砍殺。
還有人將鹽工妻小摁住腦袋溺死在鹽池之中。
李屈看著自己的手,驚覺自己竟已顫抖不止。
呂氏在北海別院中,鄭衷又在飲宴。
他連招了兩日北海城的妓,覺得還是那嬌俏風流又知情識趣的鸝娘子更合自己的口味,今日用了他自己的馬車將人再請了過來。
鸝娘子今日穿了件淺紫色的羅衣,領上繡了兩隻粉桃,襯得她越發麵白頰粉如桃仙一般,兩日未見,鸝娘子似也有些氣性,隔著兩步遠,就抬了手讓鄭衷來拉她入座。
鄭衷愛死了這般調調,如他堂兄彷彿的粗胖身子一躍而起,小心拉住了鸝娘子的手。
「下了兩日的雨,原是北海城裡的桃花仙要成人了!」
鸝娘子「咯咯」笑了兩聲,卻仍佯做薄怒道:「郎君無須這般誇奴,不過是人靠衣裳罷了,這匹羅還是當初呂家管事娘子給奴的,本想攢著的,今日穿來給郎君看看,許是明日郎君就厭了奴,這般穿羅的奴,也算是讓郎君見過了。」
鄭衷哈哈大笑:「管事娘子給你的,哪裡算什麼好東西,鸝娘子肯穿,才是抬舉了這衣服。來人,取幾匹錦羅,粉的、紫的、紅的、綠的,娘子喜歡的都給她帶回去。」
說話間,歌舞已起,鄭衷拉著鸝娘子在主座坐下,手已摸在了羅衫邊上。
微微掀開羅衫,見鸝娘子的肩膀如玉雕似的,勾得鄭衷渾身熱燙。
誰知錦羅來了,鸝娘子看了一圈,撇開頭道:「奴怎覺得也沒比奴身上的好?罷了,郎君送奴一根線,那都是雲織星染,哪有別處能比的?」
鸝娘子看著高興起來了,鄭衷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
他暫住呂家的北海別院,吃穿用度也都是呂家照應,沒想到他要賞人的羅還不比呂家這些管事們拿來送人的。
席上有呂家子弟陪坐,鄭衷笑著看過去,心中已記了一筆。
再一想今早聽聞呂家鹽倉被鹽工厲鬼糾纏一事,鄭衷心中便有了計較。
他替呂家殺了這麼多人,多拿些好處也是應該的。
二更時分,馬車停在校園門口,見鸝娘子自取了鑰匙開鎖,護送鸝娘子的府兵參軍道:「娘子家中不是有一小婢?為何將門鎖上了?」
「上次鄭郎君送了奴那般貴重的寶貝,奴如何還敢只讓喜奴兒看家?」
見幾位府兵抱著今日鄭衷送自己的錦羅就要進門,鸝娘子面上還在笑,心中已然緊了起來。
「喜奴兒,還不趕緊來給郎君們倒茶!」
「不必。」
這些府兵見慣了鄭衷的手段,哪敢在鸝娘子處停留?
唯有問起鸝娘子家小婢那人看向鸝娘子房中,聽見一稚弱聲道:「娘子,您回來啦!」
他也轉頭離去。
穿著紫色羅衣的女子一邊關門一邊道:「我讓你守門,你怎麼又睡著了!還不趕緊來將我今日得的寶貝抱進去?」
再回身,她見柳般若站在門口與自己笑,口中仍是未至豆蔻的少女的嗓音:「是,娘子。」
背倚在門上,聽著車馬聲漸漸遠去,女子鬆了一口氣,接著笑了一聲,道:「柳訊官真是好本事。」
柳般若再說話,已經與平時無異:「從我進了勝邪部就是副管事教我,這等變聲之法於她不過是皮毛,改日讓你見見換了整張臉的本事。」
女子驚奇地瞪大了眼,仍覺稀奇的很。
「竟真有這等奇人,那北疆莫不是真在天上吧?」
女子不在時柳般若已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