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姚氏等人,她們多有向學之心,亦通詩文,可也被家事所累,無論文章還是見識,皆要在北疆經些歷練方能成型。北疆興學十載,再過年足夠一自幼讀書的女子成人,十年間一心治學,心無旁騖,又有師長教導,加之北疆安穩無爭……這般天時地利人和方能教出來的女子,又豈是被家事所累之人可比的?」
說完,元婦德低頭從袖中掏出了一封信。
「前兩日我摯友王無窮自營州來信,聽聞女子可入學,往各處報名的女子竟遠多過男子,十七八歲的男子娶親生子守著田畝便可過活,可營州女子……尤其是漢奴營中出來的女子多曾被蠻人所辱,每論及婚事,營州男子多有不諧之音……因婚事受挫,不願留在鄉間舊地,營州女子上到而立,下至豆蔻,皆欲求學。元帥,非只營州一處,女子讀書改命之心更勝男子,如此下去,北疆必有更多的女狀元。」
衛薔點點頭:「你這話甚有道理,唯有一條,如今有些女子未來北疆,非是不想,而是不能,姚氏是能逃出來的,可若女子輕易便能逃出來,有些事便非當下模樣。」
元婦德一愣,看看衛薔的臉,她沉默片刻道:「元帥,有人是不能,有人是不想,想來再過些日子,『想』的人就越來越多了,我等該出些對策,使不能變能。」
「去年我使燕歌在各地尋人,如今也可延續此法。不如我們就弄些木車往各州去,若有想走的女子,上車便是……此事還是可以交給燕歌去主持。」
同州城裡,衛燕歌並不知道自己又被衛薔惦記上了,得了同州城裡可能來了刺客的訊息之後,她的動作比龍淵龍泉兩部更快,承影部上百人已經散到了同州各鄉縣中,專門打聽外來之人。
衛燕歌自己也坐在一處酒肆裡,如往常一般,旁人只當她是從北疆來的男子。
聽見外面傳來幾聲鳥叫,衛燕歌借抬手飲酒之時打量酒肆內。
不管梁帝找來的是如何的「豪俠」,這些人多是逞兇好酒之輩,自從定遠軍佔領同州之後,除了北疆之外的各處行商還未復通,酒肆裡偶爾來的生面孔又不問同州糧價等事,便是可懷疑之人。
定遠軍進駐同州之後沒有取締酒肆,而是出了限酒令,令酒肆夜間不可賣酒,因糧食限購,同州的酒肆新釀的多是果酒,喝到嘴裡有酸甜味道,酒味淺淡到幾近於無。
有人正在哀嘆酒味淡薄。
有人將酒一飲而盡。
靠內的兩桌儼然都是熟客,與店家言語親近,外面一桌只有一人獨酌,酒也喝的慢。
這酒淺薄得更像是果子水,一飲而盡猶覺不夠,這人喝起來卻慢條斯理……
放下陶製的酒盞,衛燕歌聽見那人問店家州府衙門門前的高臺是什麼。
三日前高臺上還懲處了一批罪犯,此人是兩日內從外地新來同州的。
她摸出幾文錢放在桌上,起身往那人身後走去。
這人所坐之處正好能看見定遠公府。
再看這人的手與臂皆紮實有力。
衛燕歌踉蹌一步,往此人背後一搭,卻搭了個空。
見對方轉過身正提防地看著自己,衛燕歌含糊道「這地上怎麼有水」,左手已經從背後抽出了刀抵在這人的脖頸。
這人連忙抵擋,卻被衛燕歌的另一隻手直接卸了右邊的臂膀,僅剩一隻左臂被衛燕歌擰著摁在了案上。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酒肆內眾人先是呆怔繼而譁然。
衛燕歌右手壓制此人左臂,左手反手執刀抵在這人的頸處,她口中一聲鳥啼一般的聲響,從街上各處立刻有人奔跑過來。
「定遠軍承影部抓敵國細作。」
最先跑過來的承影部兵士手中亮出銅牌,連忙取出繩索將人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