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門前聚的閒漢越發多了起來。
府內宴飲正酣,於府的大門此刻正關著,只一道小門開著供人進出。
兩僕從自小門內出來,看見那人,想攔下她,卻又認出了她是誰。
或者說,是認出了那把刀。
鎮國定遠公的刀,長,鞘有少女掌寬,鞘上毫無綴飾,刀柄上被摩挲到發光,這般的一把刀,如果出鞘該是什麼樣子。
驚雷一般。
白日之下的一道驚雷。
是借了一道天光到人間。
是無聲卻令人兩耳震痛。
兩個僕從連滾帶爬躲出丈遠,眼睜睜看著定遠公不聲不響,就如神術一般拔刀而起,劈出了如引九天玄雷下至人間的一刀,分明上一刻還是笑著的……不……一僕從戰戰兢兢看著定遠公,驚見她竟還是笑著的。
這樣的一刀,比豺狼虎豹更可怕十倍,帶著神鬼莫測的兇悍之氣,讓人冷汗津津兩股戰戰,使出這一刀的人竟然是笑著的。
還刀入鞘。
那人看著於府的大門。
臉上仍舊是帶著一絲淺笑的。
先是「咔嚓」幾聲響,接著,聲響越來越大,一道長長的刀痕出現在於府的桐油大門上,門上木紋漸漸錯開。
一扇門,竟然被劈成了兩半。
門後漸漸嘈雜起來,有人出來問出了何時。
那人又抬起腳,一腳猛踹在了於家的大門上。
「咣!」大門終於受不住這力被一腳踹開,其中一扇的下半截的一半乾脆飛了出去,砸在了門內人的身上。
「轟!」一聲巨響,是有半扇門落在了地上。
於府的部曲拿著刀趕來,沒看見以為的成群匪類,只看見了一個人,一把刀。
「定遠公大人!」也有僕從回去報信,穿著團花錦袍的於崇急匆匆看來,就見定遠公衛臻站在門前。
有半扇門似開似關,恰好擋住了半張臉,於崇走近,覺得自己似乎被定遠公盯著,又似乎是被一北疆的孤狼盯著。
他從未見過北疆的狼,卻彷彿已見了。
不,他見過,當日這人以一人一刀一馬擋住了百餘申家死士,正是這般模樣。
「定遠公大人既然登門,你們怎麼不好好招呼?今日恰有石榴花宴……」他假裝看不見破敗的大門,臉上露出一極爽朗的笑臉來。
來人還是看著他,看著他繞過那半扇門走到自己面前,聲音淡淡:「我並非來赴宴,只是來敘舊。」
「敘舊?敘舊就更該入府坐坐,國公大人,雖說九月母蟹做了糖蟹實是人間絕鮮滋味,此時的蟹也算肥嫩,上月我令人去滄州做了幾壇糖蟹,今日再開一壇十年前二月二日製的黃酒,香氣絕好,正宜佐蟹。」
膀大腰圓如猛將一般的光祿寺卿笑得彷彿與眼前之人相交百年。
這人卻還是看著他,動也不動。
「不必,我來尋人敘舊,你將人給我便可,那人乃一女子,姓房,嫁給你家一旁支。」
「旁支?國公大人,實不相瞞,於家根深葉茂,繁衍至今,旁支數不勝數,光我祖父便有十六個兒子……」
「我是何人?」
於崇的話,被四個字輕飄飄打斷了。
他說話時舉起的手又收了回去。
「國公大人莫不是在說笑?您乃是一品鎮國定遠公。」
那人垂下眼,卻又問:「我是何人?」
「一、一品鎮國定遠公。」
那人笑了,再問:「我是何人?」
於崇幾乎要退開,目光轉到一旁,不敢再看那人,看著春夏交接之時的明光照白地,聲音比剛才更弱一分:「一品鎮國定遠公,兼西京都御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