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瑜絕不是不知世事只知徵戰的少年將軍,相反,因她身份特異經歷特殊,從來是多思多疑的性子,此時已經想到了趙家父子在這女子身上施展了多少齷齪。
「是趙曜弄啞了你?」
女子茫然。
衛瑾瑜深吸了一口氣:「可是先帝讓你口不能言?」
女子搖了搖頭。
衛瑾瑜的心中並未好過少許,趙曜老奸巨猾,當年姑母護送他回洛陽,他卻不肯放姑母回京,只怕找來這女子是打算借這相似的容貌做些李代桃僵之事,到時姑母最好的下場就是被關在洛陽城中不為人知之處。
至於趙啟恩……
衛瑾瑜三年多前就知道山齋院裡藏了一女子,派去探的人是一自願為定遠軍在宮中探子的老太監,見過姑母。
聽訊息傳來說那女子與姑母相像,衛瑾瑜一面覺得噁心,一面想將那女子救出來,只不過趙啟悠快了半步,將她偷出來藏在了戲班之中。
「你本名叫什麼?可還記得自己家在何處?」
女子愣了一下。
她還記得最開始的幾年,先帝是要她讀書識字的,偶爾興起還曾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地抄詩句。
女子記得自己是從開封來的,阿爹一吊錢把她賣給了一個往西去的「客商」做奴婢,後來她才知道所謂「客商」是聖人派去各地尋人的探子。
她是找來的六個人中最像的一個,選中她之後其餘五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年輕女子都被一刀了結了性命。
而她就在一旁看著。
因為一張臉,她活了,她們死了。
她對戴著金冠的「少年」搖了搖頭。
沒有姓名,沒有來歷,在她被裝在馬車裡運進紫微城的時候,她就什麼都沒了。
衛瑾瑜點點頭:「不記得也罷,這些人會把你送回麟州,你去了麟州可以學織布,以前學了讀書寫字還想學可以接著學,葉學政會給你安排。路上會辛苦一些,有什麼著急的事與護送你的人說,她們都是女子,你不必介意。」
訊息從王府中傳出來的時候衛瑾瑜正在南市聽訊息,明日她要從王爺師父那探訊息,今晚疾馳回洛陽應該趕得及。
「不必擔心。」衛瑾瑜拍了拍有些驚惶的女子的肩膀,「既然剛見面時未殺你,問了你的來路也未殺你,我們又何必千里迢迢送你回北疆再動手呢?你本就無錯,是趙氏虧待了你,到了北疆盡可以做你想做之事……」
眼前這張臉上滿是對前路的茫然無措,衛瑾瑜眨了眨眼,從懷裡掏出了一塊玉牌轉頭道:
「林球兒,拿著我的信物去跟越管事說,在姑母回北疆之前我的俸祿給這個女子。」
「啊?」正在餵馬的林球兒直起身茫然地看著衛瑾瑜。
「啊什麼?照辦就是,做完了此事你再回來!」
圓頭圓腦的女子連忙回道:「是!」
摘了玉冠,換了裘衣,拿出些灰粉在臉上摸了摸,衛瑾瑜帶著兩個人騎上馬又往南去了。
在宮裡被人以「海棠」代稱。
到了攝政王府上叫「窈娘子」。
等到了北疆,又會叫什麼呢?
第二天馬蹄踩著霜前行,女人看著遙遠的北方,仍是在想著,想著。
又下雨了,復州城外的山林下,被定遠軍團團圍住的南吳士兵們穿著潮濕的衣袍擠在一起取暖。
帳篷之類都被上官取走了,沒濕的棉衣也是保不住的。
雨一直斷斷續續的下,夜裡還會結冰碴,地、樹和木柴都被洇透了,想要引火取暖全憑運氣。
他們兩萬多人已經被圍了八天了,軍糧的運道被切斷半月有餘,分下來的軍糧連煮粥都不夠,一人不過幾十粒米,真是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