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十九娘子手中握緊馬鞭,上元節時她回江陵城一是為了調回二是為了受她欠下的八十軍杖,去了勝邪部才知元帥竟自認失察,分了她的罪過,初十的時候已經領了四十杖。
被分去的那四十杖盡數打在了她的身上,今年已經六十有餘被軍中上下稱作「龍婆」的老將軍帶傷回了江陵城外的湛盧軍營,在圓月下沐浴著冷風,當著數萬將士的面痛陳過錯,自己抽了自己四十鞭子。
不過軍中各部不可私下互通訊息,符嬋也不知此事,與龍十九娘子同路,她一路不曾給過好臉色。
元帥受了四十杖仍騎馬回了安興縣不曾修養,知情之人無不心疼。
符嬋土匪出身,二十多歲的時候大字還不識幾個,從認字到學兵法都是跟了元帥之後才會的,她卻並不是一味粗莽之人,給元帥當將軍「為公」二字總牢記在心。
在她看來,龍十九娘子身為一軍主將治軍不力牽累元帥,就該軍法處置了。
四十軍杖實在太輕。
「符將軍不必笑,我這老……」她回頭看了離自己二十丈遠的古求勝一眼,「我這老賊驢自以為是,不過是個窮措大,這次來太原,我可是要在元帥面前做些大事。」
說完,龍十九娘子面上一笑。
將開會之處定在太原也是因為東邊各州刺史到麟州實在太遠,今年除了得曲白梨獻太原所在的幷州、汾州,定遠軍還進軍攻打荊小乙所佔之地,先後佔領了沂州、徐州、亳州、汝州、許州,宿州,加上南邊的唐州、鄧州、襄州、安州、復州、荊州,還有曾屬南吳的海州,據有了淮北和漢水一帶的大半疆土。
這也意味著齊聚太原的又多了十三個刺史和學政,光是安排住處就讓一向儉省的幷州刺史幾乎撓破了頭皮。
好在他妹妹現北疆大學堂副教授、檀州學政伍晴娘也來了太原,讓他多了幾分慰藉。
只可惜見面不過一刻,伍顯文的心又疼了起來,只因他妹妹說:
「大兄,我欲南下領各州學政事。」
伍晴娘是認真的。
北疆大學堂現任教授為崔瑤,可崔瑤是大學政,一年能在大學堂的日子不過月餘,其餘諸事都是副教授伍晴娘所管,起初讓大學政做教授是為了讓人不小看大學堂裡的雜學,現如今大學堂日漸紅火崔瑤早有辭職之念,崔瑤走了,伍晴娘就是大學堂教授的不二之選。
可她想南下,去貧苦者無力讀書,女子無權讀書之處。
天下並非只有從前守寡的院落、並非只有檀州、並非只有北疆……在更遠的地方,她要去讓旁人也進大夢裡來。
伍顯文抱著自己那顆被衛薔極為欣賞的腦袋原地轉圈兒。
「晴娘,南方多瘴疫,這兩年還大災連連,你……」
看著自己妹妹的臉,阻止的話伍顯文沒能繼續說出口。
「我把雲州州學對面的院子賣一套,再賣個鋪面,你帶著錢南下,別虧待了自己。」
伍顯文剛到北疆的時候就將自己的家財用來在雲州買房,這幾年雲州城日見繁華讀書者雲集,大學堂也開在了雲州,那五六個鋪面六七個院子價錢都翻了幾倍。
伍晴娘笑著搖頭:「大兄,我這幾年出教材、出卷子,還寫了兩本算學書,沒短過錢財,雲州的房子十年裡只有漲的份兒,你留著來日養老也足夠。」
一雙小眼轉了又轉,伍顯文不再提此事。
他又無成家之念,這些家財不留給妹妹還能給誰?
為了這次開大會,他將原本整平做球場的晉王府後院騰了出來,一來是做開會之用,二來備足了茶水也讓這些官、將有個能大聊天的地方,陳伯橫來得早,在這兒跟齊青密三州總監察司長餘三娘論起了各處的大案,雲州監察司長杜明辛偶爾也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