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天知道自從那天在廚房裡他做了一碗雜糧地瓜粥之後他到底經歷了沈何夕那個傢伙怎樣的摧殘。
這個女孩兒明明看起來挺正常,真使出手段對付人那簡直是變態,層出不求的手段真是又刁又毒。
俞正味對廚房的這點心火燃了起來之後,她就逼著他天天鑽研各種資料給“創新菜式”找“演變的根基”。起初俞正味覺得這種做法完全是無用功,但是一旦他懈怠了就會接到女孩兒的電話,然後對方就會用最溫和的語氣對他進行全面的貶斥和打擊,幾次三番下來,無論是心理還是身體都讓俞正味得到了某種“昇華”。
至少現在他已經大概明白了西方人飲食演變的道路,從而從中歸結出了西方人口味習慣和口味偏向的形成線,讓他想要做出的那種“符合西方飲食審美的華夏菜”的想法不再是盲目的了。
現在他站在這裡讓這兩個犯到沈何夕手裡的傢伙聽話,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清是因為有人和他一樣遭遇了這個女魔頭讓他覺得幸災樂禍,還是隱約想讓這個女孩兒的路子走得更順利一點。
如果是前者好像太敗人品,如果是後者……那簡直是承認自己是受虐狂啊。
麥考林先生看了那位表情糾結的廚師一眼,輕輕地向對方點了點頭:“謝謝您的提醒,不管怎樣,我今天帶著攝影機來就是要讓那位東方小姐也能認同我的。”
三個國家,半個多月的行程,還不算他在合眾國各個東方餐館裡尋覓的時間,如果不是為了那幕重要的戲份以及想要在電影里加入東方元素的想法,麥考林絕對不會像是這樣的不計成本。
現在電影的整體拍攝已經結束,就缺那一幕鏡頭的剪輯和穿插,沈何夕是他目前遇到的很有可能最適合他想要的效果的那個人,單憑這一點,麥考林先生就不會任由自己在這種時候放棄。
鏡頭裡,纖細的手握著金屬的刀柄,那隻手操縱著刀,讓銀色的刀劃破了嫩紅色的牛肉。
纖維被隔斷,牛肉上自然的光亮隨著刀劃過的痕跡微微顫動。肉其實是沒有動,是刀夠快,銀光在交錯間讓人的眼前產生了幻覺。
刀割裂了肉,撞在了木質的案板上,發出了一聲聲的咄咄悶響。
那雙纖細的手一直穩定又準確,牛肉被切成了同樣的薄片,每一片似乎都是一樣的厚度和大小,帶著同樣質地的纖維將要承擔同樣火候的烹製和調味品的洗禮。
纖細的手把道具放在了一邊,在水龍頭的下面沖洗了一下,然後,那雙手拿起了一枚雞蛋。
透明的蛋清鮮嫩的蛋黃,慢鏡頭一樣輕輕地落在了牛肉上,蛋清中的液體緩緩流下,膠體的部分依然拱衛著蛋黃,帶著剔透的質感讓被它覆蓋的牛肉顯得更加的細膩滑嫩。
料酒、醬油像是被人隨意地潑灑了一點在牛柳上面,然後是疏疏淡淡的清水,所有的這一切都被那雙看起來嬌嫩的手徒手去攪弄抓勻,每一下都捏破了蛋黃、沾染了蛋清,像是把一種奇妙的力道揉捏進了牛肉裡,包含著某種奇妙的傳遞和寄託。
麥考林先生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去看一個人做華夏菜。
他們的距離比隔著一個螢幕更近,把眼睛拔離攝像機的監視窗,能直面這個女孩兒的動作。
他能看到的比這個攝像機看到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