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位“同胞”由欣喜再次變為忐忑。
“那個……前天早上我路過,然後……那個……很香……所以……啊,那個豬蹄太好吃了!”說到豬蹄,女孩兒整張臉似乎都亮了起來。
沈何夕只用了001秒就從女孩兒的臉上看到了明晃晃的“吃貨”二字。
“哦,你好。我還記得你。”啃豬腳啃得又快又幹淨……
聽到了熟悉的鄉音,又知道對方還認識自己,田婉孜瞬間興奮了起來:“你好,我叫田婉孜,今年二十,來自大陸京城,你也是大陸人吧?普通話好溜的。這是我一點巧克力餅乾,味道很好的,我來腐國兩年了,你呢?”
能在異國看見同胞,沈何夕也很高興,當然,如果不是空著肚子站在自己家的門口,她會更高興。
“我煮了點粥,一起嚐嚐吧。”瘦削的女孩兒讓開門口,讓這位不速之客進來。
田婉孜還想滔滔不絕地接著說下去,但是她的身體在聽到“粥”這個字的時候已經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了。
白粥,皮凍,紅豆包。
為了要招待這位客人,沈何夕又炒了一盤圓蔥雞蛋。
端著盤子走到餐桌前,她看見胖乎乎的姑娘正捧著飯碗在哭。
人總是這麼奇怪,再稀有的美味,也不過能夠換得他們一時的痴狂,最平淡的家常卻往往是他們一世牽掛的愁腸。
人這一輩子有多少痴狂能揮灑?
又有多少鄉愁能拋卻?
前一天濃香入骨的滷豬蹄只是讓田婉孜一夜念念不忘,今天的一碗白粥,還沒下肚就已經讓她變成了淚人。
“我要回家!55555555我要喝稀飯配豆腐乳!我要吃西葫蘆雞蛋餅!我要吃炸茄盒!我要吃炸醬麵!我要吃炒肝兒!我不要吃炸雞和薯條了5555555表姐騙人,外國一點都不好,我要回家……”
人們形容思念,常常用牽腸掛肚,看見眼前這姑娘一邊嚎哭一邊報菜名的樣子,沈何夕算是理解了這個詞的深層含義。
味覺,作為人類記憶力最持久的感官之一,正是相思之本,牽掛之系。
1997年的腐國無論是物質條件還是精神條件都領先國內許多,所謂民主自由之風氣,所謂科技發達之繁盛,也許,對於中國人來說,還不如一碗白粥。
鄉愁由此而起,瞬間壓倒了一切對精神和物質的憧憬。
沈何夕看著面前嚎啕的女孩兒,沒有上前勸慰,她想起了數著餃子入睡的自己。
思念這種事兒,沒法阻止,不能禁止。
又有她精神偶像俞正味大師的一句名言“此世間,唯美食與鄉愁,值得被原諒十萬次。”
想來想去,沈何夕又未老先衰地嘆了一口氣,只能包容一下了。
一枚土豆去皮,切成略粗的絲,抓一把麵粉,倒一點水,撒一點鹹鹽,攪拌在一起成了麵糊。
平底鍋燒熱,放一點油,沈何夕戴著手套的手抓著鍋柄輕輕一抖,油就已經沾到了鍋底的每一個角落。
麵糊裹挾著土豆條被倒在鍋裡,伴隨著鍋子的轉動,漸漸地攤在了鍋底。
尋常人做這種比較厚的土豆餅往往要用鏟子把土豆條攤開才能保證整張餅厚度的均勻。
但是對於進行了幾萬次腕力練習的沈何夕來說,用一隻手,足矣。
田婉孜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緬懷著國內的一切(食物)。不經意地一抬眼,就看見一張金色的餅從平底鍋內飛起,像是帶了清晨陽光一樣,金黃地讓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