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她的小轎一眼,“天色已晚,回去吧,別叫家裡大人擔心。咱們來日方長,改天再敘。”
頌銀知道這回難辦了,她的那些質問對他不起作用,他一副“老子就是故意的,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勢,囂張到這個程度,誰能把他怎麼樣?她撥出一口濁氣點頭,“我並不是想違逆您,我敬重您、佩服您,就是不能愛您。”
他嘲諷地笑了笑,“你還粉飾太平呢?其實你討厭我、恨我,那才是不愛我的根本。你曾說過,心裡只能裝一個人,容實先入為主,我晚來一步。可麼要是這個人消失了,你那間屋子是不是能重新讓我進去?”
她心裡驚惶起來,害怕他對容實下毒手,兩眼盯著他說:“我情願空關,您也進不去。六爺,您怎麼就不明白呢,我喜歡心善的人,我不要大富大貴,只要和自己的男人一條心。”
他看著她,被她那句喜歡心善的堵得說不出話來。要論善惡,自己在她面前確實一直是以惡的一面出現,現在彌補也來不及了。只是她說“自己的男人”,還沒個子醜寅卯呢,容實就是她的男人了?他鬱悶了半晌,別過臉唾棄她,“不害臊!”
頌銀窒了一下,“不害臊就不害臊吧,反正我和容實有過一段,眼下雖斷了,我還是希望他好好的。等他娶親生子了,沒準兒我就慢慢把他給忘了,可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他就得在我心裡紮根,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他了。”
他斟酌了下道好,“我不動他,助他早早兒娶親,這總行了吧?”
真是個有法子的人,說風就是雨。頌銀看了他一眼,“他被逼成婚我只會更同情他。”她不願意和他多說什麼了,一個沒心沒肺的人,再多的解釋都是雞同鴨講。她轉身回自己的轎子,走了兩步,甘松的味道令她心煩意亂。她重又折回來,解下大氅遞還給他,“您自己披著吧,仔細著涼。”
沒看他的神情,他又說了什麼,她連耳朵都關上了。坐進轎子裡,把厚氈一放,再看不見他,世界總算清靜了。
☆、第55章
也不知是不是豫親王又使了什麼壞,小年那天聽說容家到處相看姑娘,要給容實說親了。頌銀得了訊息,心頭波瀾起伏,坐在案前發了會兒呆,自己安慰自己,容實對她的心她信得過,所以沒什麼可擔憂的。就是老太太和太太打定了主意不想聘她了,以前那麼抬愛,如今一下子扔進了泥沼裡,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她年紀輕輕,著實感受了一回,也算開眼界了。
再要不了多久了,郭貴人的產期就在眼前,一切終會有個說法的。她不理會那些,強打起精神來,御膳房把除夕筵宴預備的物料數額送進來讓她過目,她照單念著:“豬肉六十五斤、菜鴨三隻、羊肉二十斤、鹿肉十五斤……這是一桌的用量?”
膳房管事太監說:“單是萬歲爺御桌上的用料,另有皇太后、皇后和妃嬪們的,另造了檔,您往後翻翻。”
她點點頭,心裡卻感覺惆悵。今年的大宴皇帝還能主持嗎?他的精力一日不如一日,多日不視朝,朝野上下終會起猜疑。他即位以來算得是十分勤勉的,御門聽政幾乎不間斷。如果短期內不得好轉,病勢必定隱瞞不住,一位無嗣的帝王,怎麼挽留人心?
內務府不管前朝的事,但耳聞還是有的,豫親王因旗下奴才借貸官銀放債的事受牽連,這程子交了差事在王府思過,可他人雖不在軍機處,觸手卻無處不在。冰窖衚衕打造梓宮的訊息他已經得了,那天和阿瑪說話,話裡話外隱約提及,知道勝券在握,愈發的按兵不動。
眼下就是這個情形,看老天爺更偏向誰。如果皇帝能捱到阿哥落地,剷除了豫親王,那麼皇位就還在這一支;如果皇帝的身子不爭氣,等不到那一刻,那麼皇太弟繼位順理成章,紫禁城的天就要變了。
她託著陳條茫然看外面,要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