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圓永遠是一副天塌不了的神情,慢吞吞道:“我給那玉佩,原本是一片好心,我也和二姐姐說明了來歷,二姐姐自己願意,這才留下的。”說著招呼綠綴,“我把玉佩交給二姐姐的時候,你也在跟前,當時是怎麼說的,你給老太太、太太學一學。”
綠綴見那麼多雙眼睛看向她,頓時有些露怯的樣子,支支吾吾道:“四姑娘說,那面玉佩是小侯爺給的,自己不要,轉贈給我們姑娘,請姑娘好好收著。”
清圓聽她說完,總算是實話實說,心裡倒也安然。轉過身納了個福道:“祖母,孫女這上頭確實欠妥,那面玉佩是隨名冊一塊兒給我的,我原該把它交給祖母才對。可我又想著,既然用了人家的名冊,又仗著人家的排頭登了指揮使府的門,總要留小侯爺三分面子,把玉佩給了祖母,豈不叫人說只撿便宜佔?所以我就把東西留下了,打算等有了機會,再私下還他。”
扈夫人聽得冷笑連連,“既這麼,你今日怎麼想起把玉佩給你二姐姐了?難道你還指著她替你還不成?”
清圓沉默了下,緩緩搖頭說不是,“二姐姐的心我是知道的,雖說平日姊妹間有些小口角,可到底是一家子,胳膊肘沒有往外拐的道理。所以我把玉佩轉贈了二姐姐,只要二姐姐願意,越性兒藉著這次的機會好好同小侯爺把話說開,興許能成就一段好姻緣也未可知。我呢,自己身世如何,自己有自知之明,上回觀察使夫人登門,我心裡冤枉得緊,也不好多說什麼。如今二姐姐既然有心,又和小侯爺登對,我怎麼能不向著自己的姐姐?可我萬萬沒想到,二姐姐性子這樣急,竟掛在身上了……那是塊男人用的饕餮佩,想是指揮使誤以為二姐姐有意撇清,借那塊玉佩叫他們兄弟知難而退,這才玩笑著射落的吧。”
這回可連老太太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清如當真就是個一根筋的死心眼子,她以為下了那麼大的決心,李淳之能感念她的好?殊不知大庭廣眾下,把女孩子最要緊的尊貴弄丟了,就別指著男人能高看你!
只是這清圓,也不是個叫人省心的,她分明記恨清如上回打了她,設下圈套讓那個蠢丫頭鑽。清如不查,眼裡只有小侯爺,什麼都不及去想,沒頭沒腦就鑽進去了。這是願打願挨,怨不上四丫頭,這個啞巴虧吃了便吃了,也沒什麼可說的。
但扈夫人並不肯善罷甘休,她見老太太不說話,壓聲道:“母親,二丫頭的命都險些沒了,這件事是因何而起的,咱們做長輩的,不得給她個公道麼?”
邊上梅姨娘聽了,理中客般打起了圓場,“天下巧合的事多了,偏巧四姑娘給了二姑娘玉佩,二姑娘給掛到身上了。偏巧指揮使府上玩射寶,殿帥又射了二姑娘的佩,橫豎都是巧合,哪裡計較得出個是非曲直來。”
扈夫人不屑和底下妾室理論,倨傲地調開了視線,她邊上陪房的孫嬤嬤笑道:“姨娘這話就不對了,不說後頭的射寶,四姑娘把男人的物件給了二姑娘,就是四姑娘的不是。我們二姑娘是正頭的嫡女,名節可比什麼都要緊。”
清和聽了輕聲一笑,“孫嬤嬤快別這麼說,什麼嫡女庶女的,誰的名節不要緊?既然綠綴在這裡,旁的也不用問,你且問問她,這玉佩是不是四妹妹讓二妹妹掛在胸前的,不就成了!”
蓮姨娘因徹底和扈夫人結了仇,又仗著女兒早晚要嫁進國公府,便也不像以前那樣做小伏低了,掩嘴囫圇道:“依我說,必是四姑娘強逼著二姑娘戴上的,要不然二姑娘堂堂的大家子小姐,怎麼不知道避嫌,還特特兒掛在胸前招搖過市?叫外人看了,莫說指揮使和都使要誤會,就連小侯爺也不知道怎麼接著,還要連累三位哥哥臉上無光,二姑娘那麼聰明人兒,這點子道理都想不明白?”
這麼一頓明誇暗諷,旁聽的人眨巴著眼睛,想笑又不能笑,只好紛紛按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