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路,騎馬兩日的路程,可那裡是至寒之地,世子雖冷靜果敢,卻到底才九歲多的年紀,今兒下午才將二老爺接到家,世子爺只匆匆休憩一時,便在白夫人的催促下入了宮,緊趕慢趕,到底還是趕上了公主生辰。
馬車一路駛進了燈帽衚衕靖國公府前,門前早有人候著,見世子下來,忙簇擁著往裡進。
“大夫來瞧過了,二老爺底子打的好,每日裡按時按點的吃湯藥,身子就能將養好。夫人這一時將將哄二少爺睡下,在桂叢院等著問您話呢。”
顧景星知道母親要問什麼,依言去了桂叢院,同母親回事。
“此行一切順利。母親從今往後便能放心孩兒獨自出門了吧?”
到底還是少年人,往雪窖冰天裡走一遭,一貫孤清的眉眼間也多了幾分按捺不住的興奮。
白清梧白了自家兒子一眼,一把把他拽坐下來,從頭到腳地打量一番,見他好端端的,這才放下心來。
“母親的孩兒長大了,都能去接你二叔回家了。”她嘆了一息,只覺感慨,“你叔伯爹爹常年守邊,偌大的公府全指著母親一個人,如今可好了,孃親往後能向你討主意了。”
顧景星說是,白清梧知道自家這長子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此時便也不多交代了,只問起入宮的事。
“……公主生辰一定很熱鬧,母親原想著要去親自拜謝她,你二弟弟卻發了高熱,到底是錯過了。”她說起生辰禮,“母親為公主備好的那些禮物,可送到了?公主可歡喜?”
滴漏聲輕催,窗外似又飄起了雪,冷風從窗隙裡漏了絲縷進來,顧景星心有所感,點頭應對。
“母親,涼水洗手的話,可會害病?”
這問話沒頭沒腦,白清梧耐下性子回答他,“大人自然不會,倘或是你弟弟這般大的孩子,乍一見涼,說不得就害病了。”
少年的額心便淺蹙了一道,白清梧瞧出了他這一瞬的煩惱,不解道,“你用涼水洗手了?不礙的咯,方才薑湯也喝了,驅驅寒管用的。”
她伸手驅趕兒子,“母親就是問生辰禮的事,你送到了就成,快回去睡吧。”
顧景星站起身,向母親告辭,只是在踏出桂叢院的時候,忽然停住了腳步,低語了一句。
“不止送到了,還單送了一樣。”
後半夜起了風,雪越下越大,整個冬季最冷的一夜來了,仁壽宮裡熱火火的燒著地龍,小公主睡得不踏實,額上也冒了細汗。
門簾兒一掀,皇帝跟在太娘娘後面悄悄地進來,貓著腰坐在女兒的身邊兒,見女兒濃睫蓋眼,細嫩的面龐恬靜可愛,心下不免心有歉疚。
他伸手探了探女兒的鼻息,倒惹來太娘娘嗤笑一聲,“什麼樣子,不過是睡著了。”
皇帝垂眼,為女兒拭了拭額上的細汗。
“……那時候雪兔剛出生,夜裡挨著我和厲厲睡,睡的沒聲沒息的,朕不放心,沒一會兒就起身瞧瞧她,探探鼻息。”
厲厲這個名字乍一提起來,太娘娘便見皇帝的眸色暗沉了幾分,她不想兒子又陷入緬懷裡,這便岔開了話題。
“……今兒一天都不高興,到了晚間,是被靖國公府那個小世子揹回來的。前些日子就說要那孩子做駙馬,哀家瞧著倒像是真喜歡似的。”
皇帝的眉頭蹙起來,毫不留情地揭穿女兒。
“她懂什麼喜歡不喜歡,她就是想搶人家的娘!”
太娘娘噓了一聲,“小聲些,把她吵醒了你來哄?”
皇帝再是瞭解自家女兒不過的,只十分無奈地翻了熟睡的小女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