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在西玄街上設擂臺鬥核已有二十日,如今暫停一日,許多人反倒是有些不習慣了,紛紛盼長了脖子,巴不得能探進那座宅邸裡,看個一二。有心急者,甚至跑到宅邸附近,眼巴巴地看著來往的馬車,想瞧瞧造了那麼多天的勢,到底有何人去參加核雕宴。
有人搬了小板凳,就坐在路邊,睜大了眼,瞅啊瞅啊瞅,馬車來來往往的,脖子都酸了,偏偏沒有一輛是停下的。
範好核從馬車跳下,直奔正廳。
他的步伐急促,三步當兩步地走,轉眼間就到了。
阿殷正坐在正廳裡,悠哉遊哉地喝著茶。正廳的另外一邊,擺了一張高足桌案,上面整整齊齊地擺列了許多核雕,花鳥草木,羅漢觀音彌勒佛,山河湖泊,各式各樣的核雕,應有盡有。
阿殷今日難得一改往日的穿衣風格,換上顏色鮮豔的襖裙,戴了一根白玉簪,襯得如瀑烏髮又黑又亮,就那般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便是一道極佳的景緻,宛若從畫中走出的嫻靜仕女。
範好核本是有幾分著急,可現在已然完全消散。
是了,著急什麼,怕什麼,大姑娘總有法子的。
他神情一斂,步伐也不再緊張,平靜地道:“大姑娘,郭付與黃昌身體抱恙,遣了人來說來不了,秦方今早出門時摔著了,也來不得。還有包正、宋興等人也遣了僕役過來,說不巧今日有事,也來不得。”
阿殷放下茶杯,說:“一人來不得是湊巧,全都來不得那便不是湊巧了。”
範好核道:“大姑娘打算如何辦?若全都不來,外頭等著看熱鬧的核雕技者必會以為我們是在故弄玄虛,接下來的擂臺鬥核也不好辦了。”
阿殷頷首:“嗯,確實有些棘手。”
話是這麼說,可她依然一點兒也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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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稟公主,無一人應約。”
玉成公主微微頷首。
月茗縣主這回高興了,說道:“沒人去參加她的核雕宴,不用兩日,所有核雕技者都會以為她虛張聲勢,到時候她的擂臺一樣開不了。還是玉成姐姐聰慧!哪像李蓉,現在連臉都不露了,也不知她害怕殷氏什麼!”
提起李蓉,月茗縣主心中便不大高興,又喚了人來,說道:“去殷氏的宅邸門前放把‘火’,哼,叫她輸也輸得轟轟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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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的李蓉正在家中,她這一回並沒有參與。
她那一日在茶肆裡偶遇穆陽侯回來後,便做了個奇怪的夢。她夢見聖上終於賜婚了,穆陽侯高高興興地接了旨,隔三差五便遣人來噓寒問暖,溫柔之極。她如同所有待嫁新娘一樣,既害羞又期待地等著那一日。終於,那一日來臨了,她穿上大紅嫁衣,坐上花轎,送進了穆陽候府。洞房花燭夜,紅蓋頭掀開,落入她眼裡的卻是穆陽侯嫌棄的臉,他冷冰冰地說怎麼是你。不過是瞬間,穆陽侯又笑了起來,溫柔款款地執起一姑娘的手,待她百般溫柔,她定睛一看,那姑娘竟長了一張與殷氏一模一樣的臉。
李蓉被嚇醒後,生了好幾日的病,近幾日才逐漸好轉。
她喚桃敏過來侍候。
桃敏給她端上一盅安神茶。李蓉喝了半盅,心緒愈發平和,她道:“這安神茶比往日烹得好多了,不像你的手藝。”
桃敏這些時日得了逐音的不少好處,如今也不隱瞞,大大方方地說:“蓉姑娘可記得之前我們在去恭城時撿到的那個姑娘麼?她喚作逐音,是她烹的。”
李蓉說:“把她喚來。”
桃敏離開時,恰好有其他侍婢進來,與李蓉說了玉成公主與月茗縣主的事情。李蓉聽了,眉頭不由微擰,說:“她們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過也好,橫豎我不喜歡殷氏,正好坐收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