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起勁。
阿殷佯作沒聽到,微微斂眉喝著茶水,彷彿現在的洗塵宴與她半點關係都沒有。實際上,也確實沒什麼關係。她的思緒遊走,想著其他事兒。
謝少懷終於發現阿殷的心不在焉,開始提起殷祖父的事情。
他道:“殷老太爺一事已有眉目,你儘管放心,我一定會盡早把人抓獲,還殷祖父一個安寧。”
他不著痕跡地改了稱呼。
“有眉目了?”她問。
謝少懷道:“對。”
“什麼眉目?”
“是……已經找到可疑的人了!”謝少懷輕咳一聲,他似是還想說什麼,阿殷又問:“這幾日過得可好?”她這麼一問,謝少懷猛然間有種回到了過去的時候,他喜不自勝,便把這幾日做了什麼一一告訴了阿殷。
這麼近距離地看她,她的肌膚白得像是上好的白瓷,細膩晶瑩,連一丁點的毛孔都沒有。她抬眼望來,細長的眼睫毛一顫一顫的。
他登時口乾舌燥,正想挪一挪位置,更靠近她時,謝縣令忽然扯了他一下。
謝少懷回過神,才發現主位上的穆陽侯不知何時竟在盯著他。
一雙黑瞳幽深且可怕,不怒而威。
謝少懷心頭一顫。
謝縣令小聲地提醒,說:“侯爺在問你話。”
謝少懷有點兒懵,他剛剛心思都在阿殷身上,穆陽侯問了什麼他根本沒聽到。謝縣令也沒想到自己兒子走神走得這麼厲害,因此也沒提醒他。
他猛地站起,呆呆地看了謝縣令一眼。
謝縣令也是此時才反應過來,低聲提醒道:“侯爺問你可會舞劍。”
穆陽侯淡淡地道:“獨樂不如眾樂,你說了什麼有趣的便與在場之人分享。”此話一出,一旁的李蓉心中頓時一喜,她一直找不到插話的理由,現下送上門來了。
她道:“謝小郎身邊的不是上官家的核雕技者麼?”
聽得上官家的核雕技者此稱呼,穆陽侯的眉頭輕輕地蹙起。李蓉注意到了,不由一怔,可話已出口,斷沒有收回去的道理,遂微微一頓,又道:“談的大抵是與核雕相關吧。”
謝少懷接了這個臺階,腳一踩,不肯挪了。
“是是是,少懷對核雕頗感興趣,方才在請教殷姑娘。”他看了阿殷一眼,指望她接一句話把這事兒揭過,豈料阿殷不為所動。
李蓉問:“請教了什麼?我也頗感興趣。半年前我們李家得了不少上官家的核雕,樣樣神韻極佳,我亦是愛不釋手,如今扇墜子用的也是上官家的核雕……”說著,她飛快地看了穆陽侯一眼,發現穆陽侯沒望過來時,心中微微失望。
謝少懷哪懂那麼多核雕,見阿殷不接話,只能自己硬抗,一番話說得結結巴巴的,慘不忍睹。
待謝少懷糗態盡出,阿殷才慢吞吞地接了李蓉的話。
在場論起核雕哪有人及得上阿殷?更何況有了謝少懷這樣的對比,阿殷一開口,嗓音輕柔,便如同初晨的鳥啼,溫柔婉轉,唬得李蓉一愣一愣的。
她聽了方知核雕也有這麼大的學問,真是術業有專攻。
謝少懷一聽,不由有些憤怒。
她這是故意讓他出糗嗎?
一張臉微微陰沉。
這個時候,阿殷咳了好幾聲,才道:“今日能參加侯爺的洗塵宴是民女的榮幸,只是近來家事繁多,民女身子微恙,不忍擾了諸位雅興,還請侯爺允許民女先行告退。”
李蓉見阿殷真是有膽量得很。
臉上寫著不畏權貴四字。
若是擱在尋常人身上,能參加永平權貴的宴席,怕是恨不得能巴結多一點。就算不能巴結也要湊個眼熟。這殷氏倒好,竟絲毫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