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就是你想要的,好,我偏不會如你的意。」羿寧從身側拔出劍來,橫在頸間,聲音冷如沉冰,「你救不了我。」
你死了,我便同你一起死。
然而下一刻,陣法紅光大盛,絲絲縷縷的魔氣如同一雙雙有生命的手,輕柔的攀附在羿寧的劍上,指尖,似乎在告訴他,羿寧,不要死。
羿寧怔怔地看著那魔氣,半晌,溫熱自眼角滑落,他苦笑了聲,道:「連陪你一起死,你都不肯?」
「可你讓我活在這世上做什麼,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我以後會聽你的話,再也不管束你了,我跟你結契,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不好,燕煊,我心悅你,我真的心悅你,很早之前就心悅你,我該怎麼辦?」
羿寧無助地攬住燕煊的魔霧,收攏在手心,想要讓燕煊最後留給他的東西不要走。聲音微微哽咽道:「我不想飛升,我不想成仙,我不想做什麼拯救蒼生的人,我只是想陪著你。」
從前他常會想,神仙也會艷羨凡人嗎?
粗茶淡飯也好,平淡無奇也罷,他想在那個算不得漂亮的小屋,和他的燕煊好好生活下去。
每天吵架,每天生氣,每天打鬧,每天躺在一處發呆。
他想要的明明這麼簡單,為什麼偏偏最難做到?
若天下蒼生要拿他的燕煊來換,他不想換。
他不想換。羿寧俯下身去,吻住了燕煊已然冰冷的唇瓣。
眼淚滴落在燕煊的眼角,就像他也哭了一樣。
「該走了。」一道淡淡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羿寧沒有回頭,對方的聲音平靜無波:「勾陳神君,恭喜你,歷盡此生的劫,終於得道飛升。」
羿寧依舊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燕煊身邊,緊緊地抱著他。
溫度,快要消失了。
「該走了。」對方又重複一遍,似乎有些疑惑道:「不過是個魔修,神君何必如此掛念,飛升後只消幾百個年頭,你連他的臉都會記不清的。」
羿寧的身形終於動了動,回過頭來,幾乎瞬間便用劍尖抵住了那人的頸子。
半晌,羿寧啞著聲音道:「是你,把他還給我。」
對方並不害怕,只是伸出手指,極輕極緩地抵住了他的劍尖,淡淡道:「與我無關,天道輪迴,自由運轉,並非什麼人什麼事所能決定的。」頓了頓,那人又自言自語似的道:「亦或許,什麼人什麼事都能決定天道輪迴,所以,同樣與我無關。」
羿寧冷冷地看著他,艱難開口:「你不就是天道麼。」
「我只是天道規則凝聚出來的虛無,你殺了我,還會有無窮無盡的虛無。」但是,她並沒有否認自己是天道,也沒有否認自己會被殺。
羿寧閉了閉眼,又重複一遍說道:「把他還給我。」
對方似乎有些訝異,復又追問道:「你真如此在意那個魔修?那你死去的徒弟呢?」
「我沒有徒弟。」羿寧在掌心運送靈力,眸光劃過一絲決絕,「要麼你死,要麼把燕煊還給我。」
否則,他哪怕去到黃泉,也會把燕煊的魂魄帶回來。
既然是不公的天道操控他和燕煊的命運,那麼,他便踏碎這人間,斬斷這天道。
就連天道都能清晰無比地感受到羿寧全盛期的劍意是何等恐怖,她面上微動,忽然輕輕嘆了口氣,道:「燭九陰,你還要等多久才出來,勾陳神君可是真的存了把我毀滅的心思。」
燭九陰?
羿寧愣了愣,卻在聽到天道身後的聲音時,手指猛地抖了一瞬,過雲劍毫無防備地墜落在地。
「就該讓羿寧把你殺了才是。」被叫做燭九陰的人陰森森地道,「看我們在凡間演戲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