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筆蘸墨,緩緩道:「還沒入冬,你這條懶蛇倒是早早貪睡起來了。」頓了頓,他捻起字紙在陽光下晾曬。
「上仙寫的什麼?」榻上傳來悶悶的聲音,似乎已然困了。
在羿寧身邊,他越來越像個活人了。會笑,會怒,現在也會困了。
燕煊察覺到這點,輕輕睜開了眼。往後他會更捨不得羿寧的,就像癮君子好賭一般,嘗到一點甜頭,就賭上全部身家,直至滿盤皆輸。
「已去之浪不回流,已去之時不再來。」羿寧淡淡的答,唇角忽而勾起笑意,又道:「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啊。」
及時行樂麼。他燕煊也配及時行樂?
燕煊驀地也笑了,將臉上蓋著的衣服拿開坐了起來:「走,行樂去。」
他一把抓住羿寧的手腕,握著毛筆的手微顫,碩大的墨點滴在了剛寫好的字紙上。
弄髒了。
羿寧咬了咬牙,心疼了半晌剛寫好的字,深吸口氣說道:「我不去,你自己去。」
誰知燕煊不困了,反倒又像從前那樣纏人起來,扯住羿寧的胳膊便把他捉到了身邊,半是哄騙半是挾持的道:「上仙擾我清眠,怎麼能不陪我一起玩,我知道個好地方,帶你去見識見識世面。」
除祟多年,還沒有羿寧沒見識過的世面。但是看燕煊這麼興致高昂,羿寧也不好意思潑他冷水,只好無奈道:「隨便。」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羿寧看向燕煊的側臉,陽光傾瀉,目如朗星,唇畔笑意幾乎灼燙了他的眼。
他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似乎也不錯。
魔輦的速度可以說一日千里不足為過,坐在上面只覺得時間都似乎過得快了些。
不到半個時辰,燕煊便將魔輦停了下來,羿寧估摸著,應當離明光宗有些距離了。
來這麼遠的地方玩什麼?羿寧總是搞不懂燕煊的心思,好像這人長了八面玲瓏心,總是讓他猜不透哪一面才是真正的燕煊。
「又胡思亂想什麼呢?」燕煊低頭去看他,說道,「這什麼毛病,往後得改改。」
每次羿寧這樣,燕煊總覺得他是在憋什麼壞水對付自己。怪嚇唬人的。
羿寧沒搭理他,伸出手想掀開魔輦的窗簾,卻被燕煊捉住了腕子,對方眯起眼睛笑道:「急什麼,喏,吃了它。」
他伸手丟給羿寧一顆紅色的丹藥,看起來像顆毒藥似的。羿寧神色微頓,聽到燕煊在他耳邊說:「信不過我?上仙可真是讓我心寒啊,我的心都快疼成一片一片的了……」
「閉嘴。」羿寧閉了閉眼,看向那顆紅色丹藥,微微嘆了口氣,怎麼總是用這種伎倆來試探自己相不相信他。
羿寧伸手抓過丹藥吞下去,瞪了燕煊一眼,忽視掉燕煊眼底沉沉的笑意,朝外看去,登時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瘴氣繚繞,魔霧橫行。這裡,竟是魔域!
相傳魔域入口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地點,沒有通行令牌的話,裡面的魔出不來,外面的人也進不去,那裡才是真正的魔修聚集之地。
但燕煊是半魔,當年當上魔尊之後不喜魔域瘴氣濃厚,就把魔宮建在了人間。
所以羿寧也沒去過魔域,畢竟他從前只在人間除過祟。
怪不得要讓他吃那丹藥,這裡的瘴氣足以在瞬間毒死如今身為凡人的他了。
他瞥了燕煊一眼,說道:「這兒就是你說的好地方?」
燕煊從儲物戒裡掏出塊令牌來在手裡掂了掂,故作無辜可憐道:「上仙莫不是瞧不起我找的玩處,也是,羿寧上仙朗月清風,高山景行,定是看不上我這種魔修的。」
羿寧:……
「沒有瞧不起,我說錯話行了吧。」羿寧扶額,話音剛落就被燕煊一把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