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釣上來,竟然是一背鰭上串著三根紅線的鯉魚。
黃公公在看清那三根紅線的時候愣了半天,顫巍巍的把鯉魚給捧了出來,拿給皇上看。
虞璁瞅了一眼,笑道:“誰這麼閒得慌,還在這鯉魚的背上栓了根繩子?”
“皇上!可不得了!”王守仁一見著那魚,連自個兒的魚竿都管不上了,直接兩三步就走到黃公公身邊,喜笑顏開道:“這魚,是從天津游過來的,朝覲天子的!”
黃公公也是頭一次聽見傳說中的祥瑞之物,忙喚宮人搬個官窯彩陶大缸來,又舀了清澈的湖水,把這魚老爺給小心翼翼的放了進去。
皇上見他們兩一驚一乍的,好奇道:“紅線總不是人串上去的,能有什麼講究?”
“皇上,您可有所不知,這天津過年的時候有個講究,就是放生。”
這魚兒啊,在臘八那天放生的時候,背鰭上要串一根紅線,就當是個紀念了。
如果第二年這魚兒又能被人釣上來,就已經吉祥的代表了。
坊間有人相傳見過身上三根紅線的鯉魚,可真能釣上來的,恐怕沒有幾個。
虞璁聽了半天,又瞥了眼缸裡帶著三根線悠悠遊動的鯉魚,忽然想了起來——這不是馮驥才《俗世奇人》裡講過的風俗嗎,還真有這麼一回事?
——難道自己還真的是所謂的,天命所歸?
王守仁向來喜歡釣魚又釣不著魚,此刻能見著這麼一新鮮事,也開心的跟個老小孩似的。
君臣幾人閒聊幾句,又坐回去釣魚。
鶴奴知道皇上閒不住,就跟小廚房裡多叮囑了幾句,把下午茶老遠的提了過來。
糕點牛乳還有昨兒在大順齋買的點心,切的擺的都精緻好看。
王守仁從前見著皇上的時候還有些拘謹,如今熟了也親近了許多,天南地北的聊了下去。
大概是老臣老朽這樣的自稱太繞耳朵,虞璁索性讓他都以你我相稱,不必拘謹於死理。
不過這稱呼一時難改,畢竟說習慣了。
這宮裡知道皇上想釣魚,還特意備了舒服的躺椅。
虞璁那邊的魚簍沒一會兒就滿滿當當,讓他甚至懷疑佩奇喜歡自己是不是因為對食物的興趣。
難道就因為我上輩子姓裡帶了個虞?
隨著陽光角度的偏移,方才的樹蔭漸漸轉換了方向。
兩個人都懶得動彈,索性聊著天曬會兒太陽。
這曬著曬著,皇上就慢悠悠的睡了過去。
他夢見現世的父母朋友,夢見了繁華的街道和摩天大樓。
他夢見自己在大學城裡找著從前最喜歡的那家火鍋店,手裡還牽著陸炳。
直到淋漓的雨聲傳來,小毯子被緩緩的蓋上,他才朦朧的睜眼,發現自己剛才窩著睡著了。
如今已是春天,小雨來得快去的也快,清潤如酥。
王守仁身邊的魚簍還是空的,老頭兒正披了個蓑衣帽子,還在出神的望著太液池的湖面。
虞璁看了眼在給自己撐傘的鶴奴,吩咐其他宮人也不必淋雨,都撐著傘別淋著了。
他湊近看了眼兩人的魚簍,忽然開口問道:“王大人在想什麼呢?”
肯定又是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之類的遐思。
王守仁半晌沒說話,只慢慢的從記憶中抽離,才復開口如實道:“想我爹我爺爺了。”
春雨下得淅淅瀝瀝,遙遠的湖面上泛起了雲霧,像是模糊了光影一般。
湖水特有的清潤氣味和柳枝的草木氣息混合在一起,讓人心裡很寧靜。
虞璁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安靜了下來,聽他繼續說。
“我爹那年考了狀元之後,便盼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