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小郡主下定了決心之後,整個定襄王府便都開始安心地為郡主備嫁。
定襄王妃蘇盈月心情複雜,時而憂愁、時而高興,想到女兒要出嫁了哭一場,看見被供在廳堂的封后聖旨,又哭一場,小郡主自己都沒空想自己的事,光顧著哄孃親了。
好在蘇盈月辦事利索,情緒大起大落中間,也不耽誤為女兒張羅打傢俱、打金飾,到處蒐集邊境的珍稀至寶,以至於宮裡來送聘禮單子和嫁妝單子的時候,有個別物件她還覺得不稱手,想著再為女兒打造一二。
又過了半月,京城來的聘禮隊伍就到了。
來送聘禮的宮監正是阮春,他來過雲中,適應了塞外氣候,又是極為妥帖的一個人,曹太后既罰過了他,也暫時不准他在陛下身邊侍候,索性派到了雲中來。
除了帶隊的宮監,皇家的王爺也來了兩位,賢王爺李奇渡是陛下的六叔公,端王爺李穆通則是陛下的三叔父,以他二人的身份、輩分,代表天家來到雲中送聘禮,再合適不過。
兩位王爺等阮春宣讀了聖旨、唸完了聘禮單子之後,便被定襄王請到了早設好的宴席上,阮春為人細心些,又被王妃娘子留下,閒話了幾句。
蘇盈月說話直白,並不避諱什麼,直問道:“……敢問中官,咱們王府已然備好了嫁妝,怎生宮裡還又添了五百多項?”
“好教王妃娘子知道,聖人說了,尋常人家迎娶新婦,尚且還要添上幾筆,更遑論這是為陛下娶親,為天下聘皇后,為紫微宮迎主人,萬萬不可含糊。聖人知曉定襄王府疼惜女兒,一定會將嫁妝備的齊整,聖人也想為這份疼惜加上幾項,好叫王爺、娘子放心。”
一席話說的蘇盈月淚水漣漣,她拿帕子拭淚,感恩聖人體恤,好一時才謝恩道:“……不瞞中官,定襄王府世代生活在塞外,獨養的女兒吹慣了雲中的北風,吃慣了草原上的牛羊肉,生就了不羈的個性,我與王爺又視她如珍似寶,從來不拘著她的行事,還請聖人、陛下多多體諒……”
阮春點著頭,再看王妃娘子不捨的神情,少不得安慰幾句,“娘子過謙了。小底斗膽,前次同小郡主同行,郡主善良和氣,深陷困境之中時,卻還能發現雪下生出的小花,當真是小底見過的,世上最純質可愛的小娘子,待它日郡主母儀天下,必定是黎民之福,百姓之幸也。”
蘇盈月聞言,又感動的落下了淚。
阿圓的確如他所說,是世上最善良和氣的女兒家——一整個雲中城,乃至整個塞北的百姓,家家戶戶或多或少的,都受過她的恩惠。
這般想來,蘇盈月忽然不覺得捨不得了,甚至燃起了鬥志:她的這麼好的女兒,就該去更大更好的地方,去開闊眼界、去拓寬視野,往後她該操心的,是農耕桑蠶、黎民冷暖,而她應該成為的,也許是名垂百世,媲美周姜……
她心胸起伏,向阮春道謝後,又命人為他送上金銀薄禮,自己在房中坐了好一會兒,還是覺得熱血沸騰,索性不去宴席,先往女兒所住的小院去了。
哪知剛到院牆下,就聽見女兒扯著嗓門喊:“……早知你要來,我就應該出門遊湖看景——”
蘇盈月心中的熱血立刻就涼了。
就這樣的言行舉止,真是一點點的母儀天下都不看不出。
她洩氣地走到門前,自家次子姜持鈞雙手掐著那隻名叫大呲花的貓的脖子,自家小女兒姜芙圓叉腰怒視過去,中氣十足地又喊了句:“放開大呲花!”
看孃親來了,姜持鈞像看見了救兵一樣,一把鬆開大呲花,一邊逃至孃親背後,狗狗祟祟地告狀。
“……阿圓要把大呲花帶進宮。”
蘇盈月轉身就給了姜持鈞後腦勺一巴掌,接著才坐到了美人靠上,伸手喚阿圓來。
姜芙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