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也從來不曾藏汙納垢,若是有人蠢動肆擾,朕絕不輕饒。”
神域手執笏板出列,拱手道:“臣實不知,平常的賀壽會鬧出這些事端來。因臣先君早年亡故,臣不曾有機會盡孝,聽說談侍御父親做六十大壽,一時感懷差人敬賀,不想禮金逾制了,確實是臣不查。但若是因此便斷言臣有結交黨羽之嫌疑,臣斷不敢認,請陛下明察。”
談萬京見他辯駁,閒閒調開了視線,“本朝開國以來,著力杜絕臣僚私相授受之舉,社稷禍亂,皆起於朋黨,文武官員爭權奪利,以至吏治腐敗,朝綱不振,這樣的舊故事還少嗎?臣身為侍御史,甘作陛下的馬前卒,寧可今日得罪小馮翊王,亦不願矇蔽聖聽,愚弄君上。”邊說邊從袖袋裡掏出兩卷密摺來,向上呈敬道,“此中有小馮翊王勾結黨羽的罪證,上年小馮翊王入軍中歷練,與中都軍副指揮丁固往來甚密,恐有不臣之嫌。京畿城防,以左右衛聯合上都軍及中都軍為主,中都軍戍守長堤以北,那是直通內城的要道,若是被人鑽了空子,後果不堪設想,請陛下御覽。”
那兩卷密摺送到了聖上手裡,聖上的臉色,自然是越看越陰沉。看完後隨手交給一旁內侍,乏力道:“請給宰執們過目。”
幾位宰執接手之後傳遞閱覽,這些所謂的罪證言之鑿鑿,大抵都是人證。所謂的人證,不過是光憑一張嘴撕扯攀咬,但看聖上的意思,恐怕如侍御史一樣,寧可錯殺,不肯放過。
朝堂上一時寂靜無聲,只聽聖上拖著長腔,不緊不慢道:“朕記得先前有人奏請,說理應將東府城賜予小馮翊王。當年睦宗從皇伯魏王一脈中挑選了嗣子,東府與西州兩座城,一座賜給了廣平王,一座賜給了皇伯魏王。西州城是先帝潛邸,動不得,東府城因中都侯獲罪,無人承繼,若是賜給小馮翊王又有什麼說頭?朕思來想去多日,都不曾找到答案,今日看了這兩卷密摺才如夢初醒,原來大宗小宗又到了重新分辨的時候了,諸位臣工,可是這個意思啊?”
此話一出,局勢就嚴峻了,眾人猜得出聖上話中的意思,是要提醒滿朝文武,天下之主還不曾改變,他們即便再看好小馮翊王,在他沒有子嗣傳承之前,也不過是個空頭的王爵罷了。他之所以能存在,是仰賴聖上有容人的雅量,若是妄想改變他在朝中的位置,那就是犯上,罪責絕不比中都侯輕半分。
聖上的雷霆震怒,只需一點引子便會觸發,沒有人敢頂在槍頭上與他爭辯。那雙眼銳利如鷹隼般掃視過眾臣,最後落在了神域身上——
“茲事體大,”他寒聲道,“朕不會因兩封密摺便胡亂將人定罪,但其中真偽要徹查,不得有冤獄,也絕不容許擾亂超綱之人逍遙法外。奏疏上所指小馮翊王謀反一事,暫且未有切實的罪證,查證期間,將小馮翊王扣押在驃騎航,不等朕的指令,不許邁出航院一步。”
神域靜靜聽完聖上的話,拱手長揖下去。他的臉上沒有喜怒,平靜得彷彿這件事早有預料一般,越是這樣,越讓人扼腕嘆息。
尤其三位宰執,散朝之後互相交換了眼色,樞密使抱著笏板道:“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將人迎回朝,倘或他還在湖州鄉間,或許過著尋常人的平靜日子,不必一再經受這些大風大浪。”
同平章事回身看,幾個金吾衛將人往座門上押解,小馮翊王的目光遙遙望過來,眼裡一團死寂,驀地讓人想起了先吳王,也是這樣大好的年紀,玉碎於權力傾軋之下。
溫迎心頭震撼,只是不便說出口,復又問副相與樞密使:“二位,若是徹查之後證據確鑿,陛下會如何處置?”
所謂的證據確鑿,本就是人為可控的。若說交好,小馮翊王與他們私下都有往來,但那不過君子之交,從沒有過分熱絡之處。現在看來,恐怕談萬京是揣測了上意,挖空心思誣陷,畢竟區區一個侍御史,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