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這麼個媳婦,真是三生有幸。大夥兒都搖頭,讓玉說:“她和二嬸子鬥嘴,最後拿茶杯砸二嬸子,沒王法的!”
這就太過了,不是做晚輩的道理。再生氣也不能動手,旗人是個很多禮的民族,出了這種事,簡直沒法想象。
“她想幹什麼呀?反了天了?”
“她說要分家,和常格帶著孩子單過。讓二叔和二嬸子另擇屋子,她打算轟公婆出門。”
頌銀皺了皺眉,“父母健在不能分家,她好歹也是個小姐,這道理都不明白?再者怎麼叫公婆給她騰地方,太不像話了。”
“橫豎已經不講理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桐卿吃完了,接過杯子漱口,站起身說,“不行,我還得去瞧瞧,得著信兒回來告訴你們。”說完帶著她的奶媽子又上老太太那兒去了。
讓玉吃完了,在屋子裡遊蕩消食,慢聲慢氣道:“常格還在衙門呢,不知道怎麼處置這事。”
頌銀是官場上混跡的,有快刀斬亂麻的習慣,“過日子這麼斤斤計較,往後怎麼活?孃家沒調理好,送到婆家丟份子來了。常格要有能耐管住她,別紅敢這麼放肆?可見是平時嬌縱慣了,這麼沒人倫的東西留著幹什麼,該打發就打發了吧,圖個清靜。”
讓玉點頭,“老太太發話,讓人把她孃舅叫來,談得好,瞧在孩子的份上讓她給二嬸子陪個不是,事兒就過去了。要談得不好,讓舅老爺把他們家姑奶奶領回去,佟家沒地方安置這尊大佛。”
大家子的日常就是這樣瑣碎,人多了,矛盾就多,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發生不了的。不過像常格媳婦這樣的算是少見的,眼熱小姑子婆家來的聘禮多,拿自己當初來比較,但凡有半點落於人後就覺得瞧不起她了,待她不公了,就要鬧。人心不足,不知道感恩,更不知道退讓。好些婆婆有意苛待媳婦,她在二嬸子那裡像佛爺似的供著,連老太太都說,“我們二太太不是娶了媳婦,是多了個媽”。別紅懷身子的時候只差沒把月亮摘給她,結果供來供去,慣出了她一身嬌縱的臭脾氣。
頌銀不愛過問這個,也沒留下聽後話,第二天上宮裡當值,換她阿瑪回家休息。
禧貴人催生死胎的事,像一粒石子沉進湖泊,轉眼沒了蹤跡,縱有遺憾,也只是皇帝一個人的遺憾。
太后要過五十大壽了,闔宮張燈結綵。頌銀又忙起來,從用度到官員敬賀,再到昇平署奏什麼樂,都要一一過問。待安排妥當了,具本呈太后過目,有什麼不合心意的地方好即刻修改。
其實去太后那裡她總有些忌憚,怕遇上豫親王。可就是這麼不湊巧,那天進門便看見他在,回眸一顧,眉目森然。頌銀著實有點怕他,因而心虛緊張,略定了定神,方上前蹲身請了個雙安。
☆、第19章
帝王家的人,本就和常人不一樣,能爬到高處的心機大多頗深,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就要存著十二萬分的小心。
太后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妥來,為人很謙和,也不拿架子。因為佟佳氏在豫親王門下的緣故吧,大概有些愛屋及烏的意思,因此她每每來請安回事,她都很好說話,從不有意刁難她。但身份擺在那裡,這種人常給她一種親近不得的感覺,哪怕她笑咪咪的,笑容背後依舊暗藏一副猙獰的嘴臉。頌銀進慈寧宮是例行公事,該跪就跪,該聆訓就聆訓,把要說的都說完了,再行個禮就能告退了。
這回卻不太一樣,太后看了陳條沒什麼意見,但把她留下了,還賞了座兒。頌銀心裡戰兢,行動依舊進退得宜,謝了座,欠身坐下,就是離豫親王近了點兒,視線難免有和他撞上的時候,也是很快調轉開,絕不再看第二眼。
討厭一個人,大抵就是如此。雖然阿瑪說皇宮之中爭權奪勢不是什麼新聞,但他逼迫她害人性命,這件事她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