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出一個暗格,裡面有一把匕首,和兩個木塞瓷瓶。“這兩個瓶子裡裝的是宮裡的毒藥,一個名為七竅流血,另一個叫做一步穿腸。”
本來阿殷聽得還頗為入神,直到他說起毒藥時,整個人背脊頓時一寒。
他語氣也一頓,微微帶了冷意。
“這瓶毒藥,只要你的舌頭嚐到一滴,你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會流出黑紅的血。”他看著她,話鋒一轉說:“前幾天本侯想讓你嘗一嘗,再嘗半滴,看你再次瀕臨死亡又想如何罵本侯。”
他眼裡有冷光,還有不可抑制的怒氣。
阿殷心想,果真來了!秋後算賬!
可是接下來,穆陽侯又是話鋒一轉,冷意、戾氣通通散去,化成百轉千回的嘆聲。
“……可惜捨不得。”
他似是遺憾極了,又將瓷瓶放回暗格,往車壁一敲,暗格又收了回去。
接著,他拾起一邊的書冊,不再看阿殷,也不曾說過半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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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摸半個時辰,終於到了法華寺。
早已有人打點,一路毫無阻礙地進了法華寺。法華寺是綏州頗有名氣的寺廟,裡面供奉了眾多佛菩薩,是綏州里最齊全,也是香火最多的寺廟。白天裡,可謂是香火鼎盛。同時,法華寺出名的還有寺廟旁的六月雪。每逢五月,半個山坡開滿六月雪,半個拳頭大小的白色花朵,點綴著一派青翠。
時常有人在法華寺上了香,便去附近的山頭賞花。
今夜月光皎潔,可到底是入了夜,滿山頭朦朦朧朧的月色。可稍微靠近後,卻驀然發現半個山坡掛滿了長足燈籠,每隔三尺一個接一個,柔和的燭光照亮了整個山頭。
她不由呆住了。
漫山遍野的六月雪,在月色與燭光的照耀下,瑩瑩生輝。
沈長堂走在前頭,轉身望她,見她滿目驚喜,心中那半點怒氣也徹底消了。
他問:“嗯?喜歡嗎?”
她下意識地點頭,說:“沒有想到竟比白日的六月雪還要好看……”美景在前,先前的防備都消了不少。她提起裙裾,一路跑上山野的最高處,高興地喃喃道:“夜裡的六月雪加上燈籠竟有如此效果,回去後要試試六月雪核雕。”
沈長堂上來時,就聽到阿殷的最後一句話。
他問她:“你幾歲開始雕核?”
阿殷道:“八歲開始,至今已有十二年。雕核便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缺了便渾身不自在。若能雕出好核雕,有時候甚至覺得此生無憾。”
沈長堂卻哼了聲,問:“核雕和你妹妹掉進水裡,你救哪一個?”
“妹妹。”她下意識地回答。
“本侯和核雕掉水裡了,你救哪一個?”
她猶豫了下,說:“侯爺是千金之軀,又怎會掉進水裡?還有就是……阿殷不懂水性。若侯爺和核雕真掉水裡了,怕是還得勞煩侯爺的人幫阿殷打撈核雕。”
見她說了一大堆,便知她巴不得自己掉水裡別出來了。
沈長堂道:“你只要回答本侯或者核雕。”
阿殷正想開口,沈長堂又道:“罷了,不必回答。你一說,我恐怕又要發怒了。”他往前走了幾步,停在她的跟前。恰好阿殷站在土丘上,與他視線持平。
他看著她的眼睛。
“話我只說一遍,你好好記著,半個字也不許忘記。”微微一頓,他又道:“本侯不勉強你去永平,你不愛去便不去。你不喜歡本侯碰你,以後你不同意,我便不碰你。你喜歡雕核便雕核,我也不阻攔你。只是那一日傷人的話,不許再說了。”
月光下,往日裡薄霧重重的眼似是漸漸撥開薄霧,露出一角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