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答道,“而且以前小人常去城中雪廟,在土地廟中見過這位土地神,和夢中長得一樣。”
“原來如此。”
“大師可還有事?”
“還有一事……”
一度法師清了清嗓子,對他求助的說“貧僧在此處唸經,可為病患祛除痛苦,一日可惠及數十人,不知可否請金施主將那些離得遠些、又病情最重苦痛最深的病患帶來?”
中年人答應下來,便又離去,此時病遷坊露天之處已經擠滿了病患。
一度法師不禁又抬起頭,看了眼天空。
神靈若能顯靈,又怎會等到今日?
然而就剛剛說了幾番話的功夫,天空竟已無風成雲,黑烏烏的一小片,剛巧籠罩寒酥上空。
算算時間,已臨近巳時。
到了巳時,果真天降甘霖。
這雨神奇,淋在身上,一點不覺得寒,最多隻有幾分涼意,若是患病之人,反倒解了頭疼欲裂的毛病。落在地上,潤物無聲,入土不見,落在衣裳上亦淋溼不了布料,只鑽進身體裡。
滿城百姓皆驚,只覺神仙顯靈。
“土地神……社神……”
一度法師口中喃喃,抬頭看天,淋著這雨,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呵……”
哪裡是神靈為之?
乃是同行人啊。
僧人臉上笑意漸濃。
即使行走歸郡以來,早已遇見過不少同行人,心中也仍舊難免為之感動。
收回目光,看向身邊百姓,已經用盡法力的僧人十分無奈,只好低頭閉目,心中默唸
“佛祖在上,弟子道行淺薄,法力低微,然而見歸郡百姓苦難,心中不忍,法力耗盡也杯水車薪,若佛祖能聽得見,便請大發慈悲,將無邊法力借一瓢於弟子暫用,弟子願以陽壽相換。”
無邊絲雨飄搖而下。
神奇的是,佛祖好似真的聽見了自己的祈求,當睜開眼睛時,身上原本用盡的法力已恢復了七七八八。
“阿彌陀佛……”
一度法師閉上眼睛,誦讀佛咒。
……
中午時分。
道人亦帶著三花貓與劍客來到了病遷坊,見到了無數等死的百姓,亦見到了被人群所環繞、誦讀佛咒好比菩薩的胖僧人。
一行人一路走來,不知見過多少疫病中的百姓,然而每一次見,仍舊心有不忍。
而這胖僧人,既施法讓百姓免於痛苦,一日數十人,又施法扼制病情,一日僅一人,二者於他而言實在消耗太大,到了後面,法力耗盡,便幾乎是在消耗自身的根本。可這病遷坊中何止千人,以他這樣,又不知要費幾條命。
果真如他所說,莫道熒光小,猶懷照夜心。
這心熾熱,彷彿不知疲倦。
宋遊待他停下時問他,他便只說,這個世間並非一個天地中有千千萬萬人,而是千千萬萬人的眼中,有千千萬萬片天地,救了一人,非只是救了天地間的一個人,而是救了一個人的一個世界。
挺有意思的說法。
這人也挺有趣。
宋遊喜歡和這樣的人交談、相處,喜歡見識這樣的世界。
本來他是來向他道別、要前往雪原的,與他一番談話,受他影響,竟也決定多留一些天,隨他一同為寒酥縣的患者續命。
有多的靈力,依舊化成丹丸,讓當地社神去跑,送去寒酥縣的村莊。
正好這社神也可憐。
寒酥縣臨近雪原,毗鄰一位連天宮也不放在眼裡、連雷部正神也除不掉的大妖王,本身神靈就難當。一場大疫,寒酥縣百姓十不存三,活著的就算還有祭拜神靈的心思,祭拜的也不是她了。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