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她低下頭去,卻半路阻截,被蔣閻強硬地抬起臉。
他澄澈的眼睛細細地看著她,就像溫柔的月光撫平她眉頭的褶皺。
他說:“你的確和我不一樣,你是即便在廢墟之中也能災後重建的人。就像核輻射洩漏的荒島上,為了照顧野貓毅然留下來的最後一個人類。”
這句話惡狠狠地擊中了姜蝶。
有生之年,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這種話。不是什麼美麗,可愛,聰明等等信手拈來,適用於任何一人身上的詞彙。而是完完全全,只匹配於她的。
彷彿這真的就是她靈魂的底色,而他細心地洞穿了。即便這個評價,聽上去美好到姜蝶自己都不敢認領。
可是他的表情卻又那麼虔誠,讓人相信這不是捏造的漂亮話,而是他的肺腑之言。
姜蝶鼻頭一酸,將臉徹底埋入他的懷中。他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腦勺,將她擁抱得更緊一些。
*
他們回到酒店時,已經是凌晨三點。
凌晨三點,一個似乎總是與他們很有緣的,適合發生意外的時間。
只是他看了一眼懷裡已經完全不動彈的人,消解了蠢蠢欲動的心思,認命地一路將人抱到房門口,從身上摸索著掏出房卡,繼而將人抱上床。
鬆手離去的剎那,他的手被冷不丁拉住。
剛才已經睡得昏昏沉沉的人,在沒來得及開燈的夜色下睜開眼睛,窗外的巴黎鐵塔已經熄滅了燈,一切靜寂,蔣閻微愣後俯下身去,抵著她的鼻尖,氣聲調侃地揶揄她:“裝醉?”
姜蝶眨了下眼睛,軟聲說:“沒有,我真的醉了。”
“那還不趕緊睡。”
……我恨你像塊木頭。姜蝶氣得牙癢癢。
“我想洗個澡再睡。”她的手指刮蹭著他的喉結,閉眼,咬著牙極為小聲,“但是腿軟……你抱我去浴缸吧。”
她醞釀了一路,就為了鼓足勇氣說出這一句話。
說出口的一剎那,四肢百骸都跟著緊抽了一下。
她毫無保留地以這種方式,展示自己想要無比貼近他的慾望。縱然心底害怕,但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對抗回憶。
不是歸功於酒精,而是眼前的這個人,讓她產生一種,貼近如同獻祭般神聖的錯覺。而不是什麼噁心的事情。
惴惴不安間,蹭著喉結的手指清晰地感受到劇烈的滾動,下一秒,天旋地轉。
窗外的巴黎鐵塔在黑夜中調轉,重新歸位時,她被蔣閻圈在懷裡。
他沿路把燈關上,讓她看不見周遭的一切,唯一的依賴就僅僅是他。
看不見,所有的感官反而愈加清晰,能聽到夜風流動的氣味,亦能聞到他身上的薄荷味混著酒氣。姜蝶感覺自己迎風就站在巴黎鐵塔,被人推著從頂端墜落,在某一瞬間急速沉入塞納河。
既然已經墜河,今夜我們就不要管是不是會過呼吸。溼淋淋的人不必再上岸,只想和你躲在塞納河底,十指緊扣在河下漫遊,嘗一口藏在裡面安睡的星星。
凌晨三點,巴黎正在漲潮,睡著的眾人無人知曉。
第40章 正在和你一起融化
退潮後的房間,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潮溼的味道。
他們的剛開始非常不得章法,但卻因為那份無措,讓姜蝶的心裡產生了一種確信的得意。
她撫摸著他汗津津的臉,沉迷於他因失去掌控而露怯的表情,蔣閻似乎很懊惱,做任何事情都如魚得水的他,第一次像個差生。
但她卻分外愛這個表情,比起從容的樣子更讓人戰慄。
就像是在喝一杯從未用這個配方調配過的雞尾酒,你不會在意它的味道有多麼混亂,只要知道你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