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先生莫非是在安慰自己,本就做不了這城主,死了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嗎?
就如許輕舟所說,他本就資質愚鈍,是個木訥的漢子罷了。
“不過-----”許輕舟話鋒一轉,原本嚴肅的神色帶著些許柔和和欣慰,平靜的望向他,繼續道:
“正因為如此,你宅心仁厚,為人直爽也倒是不討人厭,最重要的是你有一顆悲憫之心,將天下百姓裝在心上,很是難得,若是你當了這一城之主,對於治下的百姓來說,絕對算是一件幸事,就算做不出什麼豐功偉績,卻也不至於傷天害理,如那韓雲一般不是。”
秋山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總感覺先生話裡有話。
“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秋某愚鈍,你就莫要繞彎子了?”
許輕舟嘴角微傾,笑道:“告訴你也無妨,你可以不用死了。”
“什麼?”
許輕舟點頭確認。
“是的。”
不知是不是幸福來得太突然,還是心中落差起伏過大,秋山的瞳孔猛然縮起,再次確認。
“先生什麼意思,我不用死了,為什麼,這到底怎麼回事?”
原本一心準備赴死之人,卻是突然可以活了,這於秋山而言,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訊息。
若是能活,誰人願死,這方人世,他還沒看夠,這城外的景色他也沒賞夠。
卻是不解,為何突然就不用死了。
許輕舟笑笑。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世事無常,自有定數,總之你可以活了,也可以想一想,怎麼當好一個城主了。”
秋山只感覺自己的耳畔微微轟鳴,話若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他興許還會質疑,可是先生說的卻不一樣。
一定可信。
他不知道這其中的牽扯,可是先生不讓問,他便不問,但是他心中很清楚,這一定和先生有關。
回神的他暗暗咬牙,向後退了兩步,如初見之時一般,跪了下去,噗通一聲,重重磕了一個頭。
“先生救了雲城,也救了我,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我給先生磕頭了,謝謝先生大恩。”
許輕舟沒有拒絕,持傘望著秋山。
這一拜,他自問自己受得起,救他雖不是自己所為,卻是因自己而起。
若沒有自己解江雲畔之憂,秋山自然還是要死的,這是因果。
他救雲城在先,救秋山在後,此皆乃因,而秋山跪自己,此乃果。
正如秋山所說,他除了給自己磕頭,他又有什麼能報答自己呢?
沒有。
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所以他欣然接受。
秋山連磕數個響頭,卻見天上的雨未再落下。
仰頭看去,看到的是先生柔和的笑臉,和深邃的眸,還有他手中的青色油紙傘。
許輕舟身體微傾,將傘遞到了秋山的身前,自上往下俯視著他,道:
“來,握起這把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