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深秋。
滿山紅葉,染盡層林。
平靜了數月的鎮妖城頭,再次迎來了戰爭的洗禮。
那一日。
戰鼓喧天,妖獸盡出,上演了一場最後的狂歡,那也是一種許輕舟從未見過的瘋狂。
三月休戰。
統帥盡亡,並沒有將這支從遠方而來的軍隊擊垮,相反,他們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嗜血。
數十萬妖獸,在那一刻,化身陷陣之士,不懼生死,爭奪先登之功。
鎮妖城頭。
四十萬大軍嚴陣以待,亦用血肉之軀,迎接著這場瘋狂。
殺喊震天,血灑長空,秋日的風裡,浸滿了血腥,綻放的血霧,紅過滿山的紅葉。
中原來的三十五萬士卒,第一次,切身實際的體會到了邊塞的殺戮。
那是生命與生命的碰撞。
編織出的是一場屬於死亡的交響曲。
生生不息的激盪。
北境的兒郎只知道。
北境參差百萬戶,十村不見一兒郎。
卻不知,中原年年出兵三十萬,可曾見人把家還。
這座城上。
灑下的永遠不止北境兒郎的鮮血,而是整個雲川。
那一戰。
整整打了十日,城頭被攻破了數次,短兵相接,不止不歇,江渡衝鋒城外,四大軍團精銳折損過半。
失去將領的妖獸,就像是掙脫韁繩的烈馬,它們同樣失去了理智,化身成一頭頭嗜血的野獸,餘下的生命裡只剩下殺戮——
又是一日黃昏時。
遙遠的天際,傳來了一聲長鳴。
血戰十日的妖獸一族,不甘心的退去,而這一次,鎮妖城頭,卻再也沒有響起過歡呼——
妖獸退了。
可是它們敗了嗎?
沒有。
每個人都很清楚,妖獸沒有敗,他們也沒有勝,一切只是因為,時間到了。
秋日的最後一場風吹過,便是妖獸一族退兵的日子。
大家的心裡都知道。
明年,他們還會捲土重來的。
這是一個無解的迴圈。
興許是知道接下來的時間裡,註定了沒有戰事。
並沒有一個將軍,催促著將士們打掃戰場。
他們也靠在了城牆上,將手中的兵刃插入地面,躺在血海中,望著遠方的夕陽————
將士們亦如是。
有的卸下了甲冑,閉眼吹著秋日的寒風,有的取下腰間的酒,伴著口中的鮮血飲下一口,有的回望身後,背對著夕陽,遙望家鄉。
有的慶幸,自己活了下來,又能多活一年……
戰爭短暫的告一段落,就連江渡也第一次,放下了自己緊繃的心,站在城頭,浴血的手掌撐著城簷,望著遠方。
當風拂過時,撩動著額前的碎髮,姑娘並不覺得冷,只是有些微癢。
染血的臉蛋像是花臉的貓,那雙眼底,神色複雜,明暗交錯。
夕陽很美。
可惜終究是黃昏。
一邊是敗退的妖獸,收拾行囊,舔舐著傷口,回了來時的地方。
走時於夕陽下,就像是一隻只狗,狼狽不堪。
一邊是無聲的城頭,在落日晚風裡,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將那滿目瘡痍的心悄悄掩藏。
既是勝負不分。
此時自是無聲。
少年書生坐在了城頭,髮絲輕輕繚亂,夕陽的光和它人的血,讓他看著不再那麼憔悴。
聽風。
飲酒。
少年思緒些許複雜,戰爭,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