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照積雪,朔風勁且哀。
無憂問:“師傅,我們真的就這麼走了嗎?”
許輕舟帶著三孩走出了雲城,這座沉睡在冬日群山間的山城。
白如雲,卻也髒如泥,猩如血。
“嗯,走了——”
無憂欲言又止,最終沒再說話。
小白低聲道:“要我說,就該把那些當官的都給殺了,還有那些沆瀣一氣富人,都殺了。”
說完,不忘了補充一句。
“我能做到。”
許輕舟低垂著眉梢,嘴角帶著一抹酸楚。
“殺光了,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人奴隸他們了,這雲城的人不也就不用受那樣的罪了。”
許輕舟苦笑一聲,盡是無奈。
小白三人不解。
“你笑什麼,難道不對嗎?”
許輕舟不知道該做何回答,不對嗎?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在雲城境內走了一百多日。
清楚的記得,自己渡了九十三個女子。
皆是苦命的尋常人,年齡盡不同。
可是這些人的心中所求,卻是無一人要自己救救這雲城。
哪怕是讓自己去殺那殘暴昏庸的城主的,也一個沒有。
他們所求,無非就是些錢財,又或者是吃食,自也有求除病消災者。
卻就是沒有一人,求自己殺人的。
她們只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只顧著自己。
試問她們能不知道,帶來這一切痛苦的根源來自何處嗎?
她們知道,只是祖祖輩輩都是這麼過來的,奴性已經在她們的內心根深蒂固了。
在雲城百姓的眼中,一切本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種地,本就不該上繳那麼多的稅金的。
他們不去怪那官府的重稅,只會埋怨收成不好,倒是那天的錯。
他們被人欺辱也不會去想著反抗,只會埋怨自己,出身寒微。
命,他們認了命。
他們對一切的不公,選擇了逆來順受。
試問這樣的城,這樣的民,讓許輕舟如何渡,又如何救。
小白說的是沒錯,自己可以做到,將那一城的惡人,全部寫死。
可是呢?
他們真的就能擺脫當下的困境嗎?
不會的,用不了多久又會有人冒出來,騎在他們頭上,陷入另個一迴圈。
他殺不完的,也殺不盡的,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做那無用功呢。
既然救不了,又見不得,那便離去。
“哪怕有一個,有一個人,求我救救這雲城,我也不會就這麼走的。”
他小聲低語。
三娃不明白,卻也不再說什麼了。
只是安靜的跟在他的身後,朝著遠方而去。
“師傅,離開雲城,我們去哪裡?”
“只要不是雲城,都行”
四人三馬漸行漸遠——
終是亂山殘雪日,落寞異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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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雲城外,黑風寨。
“哥,來活了,來活了——”
“毛毛躁躁,慢點說。”
“一里外,正有幾個人朝這裡來呢,四個人騎著三匹馬。”
一匪眾激動大聲喊道。
聞言其餘匪眾消沉的面容上,立馬帶上欣喜之色。
“當真?”
四個人三匹馬,意味著這可是一條難得的大魚啊,畢竟在這雲城地界,能騎馬的,非富即貴。
而在他們眼中,等於有錢。